欧阳庆就这么往前走着,他走得很慢。
因为他不敢走的太快。
——还有多少埋伏?前行的路上有没有陷阱?
这些都是他要考虑的。
欧阳庆也没有骂对方阴险小人、行事肮脏之类的话。
这是江湖,不择手段杀人不眨眼的江湖。
杀手,唯一的目的就是将目标击杀。
不论是光明正大决斗,还是趁目标熟睡时暗杀,或是偷偷下毒毒杀。
甚至是用板砖敲死目标,或是用粪便臭死目标。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让目标停止呼吸。
——只要能将目标击杀,便是好手段。
黑衣人也不靠近欧阳庆,而是在林间跟着欧阳庆走。
他边走边扔暗器,每次只扔一根银针——或快,或慢,或射向头部,或射向大腿。
扔的频率也很随性,可能是走两步扔一根银针,也可能上枚银针刚被欧阳庆挡住便扔出下一根银针。
公蚊子不会吸人血,但会不停的在人的耳边嗡嗡嗡的叫,扰的人心烦意乱。
——这时不时扔银针的黑衣人现在便是那只不会吸血的公蚊子。
那母蚊子在哪呢?
就在一个拐角处,一黑影从树上纵身跃下。
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直直刺向欧阳庆的头顶。
欧阳庆轻描淡写地后退两步,右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了剑柄,也不知何时剑已出鞘。
一道寒光闪过,黑衣人如断翅风筝一般摔在地上。
欧阳庆看也没看,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往前走着。
终于是对方耐不住了。
四人从树林里纵身跃出,他们手中都拿着泛着寒光的长剑。
四人的剑法精妙,配合得当。
但欧阳庆依然没拔剑出鞘,他后仰上身躲过一刺,横剑于胸前挡住一劈,右脚抬起踢向第三人的持剑的手腕化解了点招,而后身型再次下压整个人贴在地面躲过最后一剑的横削。
银针再次袭来,欧阳庆全身发力,纵身跃起,躲过银针偷袭。
就在他人还在半空时,剑再次出鞘。
——也只是一道寒光,那个举剑刺来想将他刺死在空中的黑衣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欧阳庆落地,那黑衣人死死盯着欧阳庆,将黑色面罩摘下,猛地朝欧阳庆吐了口鲜血。
欧阳庆大惊失色,举剑挡住黑衣人吐出来的鲜血。
——但鲜血这东西怎么可能完全挡住呢?
他脸上,手上都沾上了少许。
就在欧阳庆想着如何对付另外三个持剑杀手时,那手拿陶瓷盒的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
手持陶瓷盒的黑衣人再次发难。
就在欧阳庆想纵身逃脱时,见那脖子上喷着鲜血的黑衣人竟是飞速的冲向自己,赴死般的想将自己抱住。
欧阳庆将计就计,拉着黑衣人的右手,把他当成挡箭牌一般拉到身前,挡住了那些似乎能腐蚀一切的水。
黑衣人沾上液体的地方立马开始腐蚀溃烂。
一股说不出的怪味从黑衣人身上传出——不是衣服烧焦的味道,也不是肉腐蚀溃烂的味道。
总之很不好闻,欧阳庆皱了皱鼻子,将黑衣人的尸体扔在原地。
就在他以为其他人要趁机继续发难时,却见那三个黑衣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逃离般地跑到了路边树林后。
而那手拿陶瓷盒的黑衣人和那公蚊子一般的黑衣人也不再出手。
他们就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欧阳庆。
——像狮子看着濒死的猎物一般。
欧阳庆心中暗惊,他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手腕。只见手脉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
“我何时中的毒?”欧阳庆百思不得其解。
“是黑衣人吐出的鲜血?还是那股奇怪的味道?”
他无法再细想,因为此时他只觉头晕目眩,头上的冷汗如水一般流下。
欧阳庆深吸口气,右手放在了剑柄上。
可此时他发现,自己甚至已经使不上力气了。
“要死在这了么?”
欧阳庆并没有感到害怕,从他踏入江湖拔剑杀第一个人开始,他便也已做好了被别人杀死的准备。只是,就这样死去,难免有些唏嘘。
“也不知玄儿现在处境如何。”
欧阳庆喘着气,站在原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枣红色的马闯了进来。
马背上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詹眉。
她目露焦急之色看着欧阳庆。
“詹眉?!”
黑衣人见詹眉骑马而来,无不面露惊讶之色。
可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他们感到惊讶。
詹眉没有下马,纵马掠过欧阳庆时,竟是将欧阳庆拉到了马背上。
詹眉是暗河的人,
黑衣人也是暗河派来的杀手。
但似乎……
他们的目的并不相同。
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他们呆愣在原地,竟是看着詹眉把欧阳庆给救走了。
待马蹄声远去,那手持陶瓷盒的黑衣人才反应过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公蚊子黑衣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手持陶瓷盒的黑衣人问道:“欧阳庆中了剧毒,想必也走不远。我们是追过去,还是把事情禀告给堂主?”
公蚊子黑衣人想了想,道:“詹眉无故插手救他,背后或许有什么深意。我们先禀告堂主。”话罢,五个黑衣人纵身离去,消失在密林深处。
欧阳庆的视线和神识越来越模糊,力气也越来越虚弱。
他喃喃道:“你为何救我?”
詹眉道:“自然是我想救你。”
欧阳庆还想问什么,但已经虚弱到无法开口。而后,他全身一软,竟是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詹眉大惊,勒马急停,马未停稳,她便跳下马背跑向欧阳庆。
她本想给欧阳庆把脉,却见脉搏处一条淡淡的黑线。
詹眉惊道:“碧血丹心毒?!”
她立马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放入欧阳庆口中,而后像扛货物一般把他扛在肩上,又像放长包裹一般把他放在马背上。
詹眉看着昏迷不醒的欧阳庆,心慌道:“你可是欧阳庆,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说罢,她纵马前行,也不知要带着欧阳庆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