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衍却并未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是淡淡吩咐道,
“把‘暴君’计划的初期档案全部调出来。”
“呃?”下属错愕地抬头看向他。
一方面是惊讶于自己刚刚口不择言竟然就这样被跳过了。
这这……这还是他认识的营长吗?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更何况他竟然要‘暴君’计划初期档案……要知道那玩意儿他以前可是连提都会尽量避免提到呢。
毕竟那好像是大将领特别在乎的东西。
“是!营长!”无论如何,营长的吩咐他还是得应着,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不过……您接下来是有什么想法啊?”
曾衍直视着他的脸,眼神中少了些平时应有的狠戾,反倒像是有些视死如归的平静,
“我不是说了,要把那纪教授的记忆还给她么?”
“啊???您来真的啊??”
下属再次忍不住大喊出声,“这要是被大将领知道就……”
不对啊,营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呢?
大将领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比自己了解多了。
难道……他是要……
造反???!!
“营……营长……”
有了些猜测的下属,突然心中慌乱得没有了底,这是要玩命了啊……
曾衍仰了仰头轻瞥着他,手指敲打在桌面上,犹如索命的诡铃声,片刻后,他淡然道,
“不想干,可以走人,我不强迫你。”
下属一愣,营长这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并且……变相承认了?
知道局势已定,下属整个人害怕到有些颤抖,只见他呆愣了几秒后,缓缓跪在了地上,叩下了脑袋,
“我这条命是营长的……”
曾衍扯起嘴角不屑一笑,转过椅子没再多看他一眼。
他当然会留下。
毕竟他替自己做过这么多肮脏事,自己若是倒台了,作为自己的心腹的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人尽皆知他是自己的心腹,就算没参与这场反叛,曾年那样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恶魔,又怎么会放过他?
“行了,把我要的档案拿来。”曾衍漫不经心掏出根烟,点了起来。
“是,营长,我这就去调。”下属应声道,声音有些无力。
随后立刻起身出去办事了。
随着门被关上,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就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毫无生机,只剩下微弱的白烟从双指中燃烧的红点袅袅升起。
曾衍眼神黯淡沉寂,余光却无法控制地被不远处的沙发紧紧捕捉。
上次她就是那样,像残败的鲜花,绝望地躺在那里。
还有此刻搭着他右手的办公桌,也灼烫得令他疼痛。
上面的记忆也全是他对她,无数次以亲密为由的无尽折磨。
其实那时他第一次在她父亲的庆功宴上看见二十出头的她时,她还是那样明媚鲜活,温柔自信。
他又何尝不为那抹灿烂所吸引?
可他终究是个适应了黑暗与血腥的禽兽,即便心底向往光明,却又别扭地想要摧毁光明,以为这样才能彻底拥有。
是他亲手,把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折磨到眼中再也没有光亮。
亲手把她对他纯粹的爱,消灭得一干二净。
曾衍绝望地闭上双眼,手中的烟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任凭那滚烫的红点,灼烧着掌心。
对不起,恋恋。
傍晚。
安恋仍旧坐在沙发那个位置,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那份离婚协议。
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
“安小姐,您……要不要先打开看看?”律师站在她对面,额顶冒着几丝汗,惴惴不安地提议道。
从他进门表明来意,把两份协议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后,已经僵持半个多小时了……
她就一直保持这个发呆姿势没动过……
关键是他也站了半个多小时了!!
妈的!突然让他紧急加班就算了,没告诉他加班内容包括罚站啊……
安恋仍旧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离婚协议。
她怎么也想不通。
听别人说离婚都很麻烦,要扯很久很久的,甚至有的还得打官司打个一年半载,怎么到她这就这么简单?
她想不通,他到底有多无情,多讨厌她……
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对她丁点感情,丁点留恋都没有吗?
离提离婚还没过半天,离婚协议都拟好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连一天都无法忍耐了吗?
“咳咳……安小姐,您看您先打开看看,有问题咱们才能沟通是不是?”律师又一次开口劝了起来,完事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其实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这份协议内容全是利于您的,夫妻共同财产包括曾先生的个人财产几乎都全归您名下,其实曾先生也已经做到极致了,尽管如此他还说了,您有什么需求咱们都可以无条件加上去,但您得说出来呀……”
话音落,安恋眼神终于动了动,她缓缓抬眸,眼神中夹杂着几分震惊,还伴随着更大的疼痛。
他走的时候好像是说过他名下的财产都归她,她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且也没什么心思在意。
可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可在安恋眼里看来,却是他宁可放弃所有一切,只为了和她离婚吗?
突然眼眶又不争气地模糊了,心脏也突然疼得厉害。
律师见她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有些惶恐,手足无措地开口安慰道,“安小姐,您……”
可下一秒,安恋却凑上前翻开协议的最后一页,拿起一旁地笔用力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又翻开下面那一份相同的协议,再次画上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结束,早已泪流满面的她狠狠地将笔砸在了地上,呼吸剧烈起伏着。
吓得律师一动不敢动,老实如鸡,他咽了口口水,弱弱又补充道,
“安……安小姐,曾先生说……请您以后不要再接触他的家人们。”
说完对上那双被泪浸湿的猩红双眸,律师不敢再多说半个字,迅速上前薅过两份协议,恭敬地敬了个礼就立马溜了。
安恋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她死死抱住胳膊,蜷缩在沙发角落,眼泪像是千疮百孔的心脏流出的血一般,越流越干,越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