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安恋不由自主地低眸闪躲看向地面。
反正这种事曾衍每次都一定会找理由应付回去,原本也轮不到她说话。
“知道了爸……一定会的。”
曾衍语气中透着一丝未知缘由的坚定。
听着这一反常态的回答,安恋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曾衍,却发现平常一向阴冷无情绪的男人,今天脸上总有一种莫名的倔强与不甘,还有那微颤的下颚。
即便她离他有两步距离,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强烈的紧绷感。
再看曾年看着曾衍,慈爱的面孔毫无异常,只是那眼神明明似和煦暖阳,却总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刺骨感。
曾年喜笑颜开应道:“那我可等着你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待到视线瞬移至一旁的安恋脸上,才接着意味深长地吐出了三个字,
“好消息。”
安恋一愣,立刻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嗯,爸。”
可曾衍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急切开口道:“爸您不是还有事吗?先去忙吧。”
闻言安恋更诧异了,曾衍何时这样催促过父亲?
实在是太反常了……
曾年却是满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感慨道:
“得嘞,儿大不中留了呀,老父亲变电灯泡了是吧?”
安恋听着这话不得劲,实在忍不住开口解释道:“爸,他不是那个意思……”
而曾年眼中笑意更深了:“哟~护起来了?我说你俩啊,在军营里可得收敛一点,秀恩爱也别太明显了。”
“不是爸,我……”安恋有些尴尬,这话题怎么越说越扯了。
“好了,我要走了,”曾年却直接打断,转而邀请道,“晚上你俩回来家里吃饭吧。”
闻言安恋看向曾衍,却见他仍旧是一副僵直的状态,便只好替他冲曾年点了点头,刚要回答‘好’。
曾衍却抢先一步侧过身挡在安恋面前,面向曾年道:“晚上我和恋恋要去岳父家吃饭,先前已经约好了。”
安恋再次诧异地看向曾衍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撒谎,又为何一直一副抗拒的架势,但她也没有开口拆穿。
反正她现在也不想和他一起回家吃饭,每次假装和睦恩爱的样子真的很累……
以前她因为想有机会和他更亲近,装也就装了。
现在,她没有动力再装了。
而在她看不见的,被曾衍身影挡住的曾年脸上,原本的慈爱笑容却瞬间幻化成了索命恶鬼一般的恐怖弧度。
顿时,曾衍不由自主浑身战栗了起来,可他只是强撑着僵在原地,没有退却。
曾年单眉挑起一丝意外,眼中的兴致却更浓了,
“哈哈哈……那正好,你可得替我好好,问候问候,亲家了。”
曾衍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掐进了手心,
“是,爸。”
安恋越发恼火地皱起了眉头,曾衍与爸之间的对话,她明明每个字都听懂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一头雾水。
而视线向下却又看见曾衍紧握到颤抖的拳头,疑惑索然占满了心头。
曾年视线如尖刀一般扫过曾衍的脸,短短一瞬间,曾衍却恐惧得仿佛看见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
“走了。”曾年云淡风轻甩下两个字,便转身离去。
闻言,安恋连忙向旁边挪了两步,礼节性地告别道:“爸您慢走。”
只见曾年如常松弛,头也不回,抬手挥了挥。
待到曾年身影消失在走廊中,曾衍还依旧僵直地站在原地。
安恋看了他一眼,十分莫名,下意识想关心地询问一声,可刚张开嘴,脑海中便又响起那句带着浓浓厌恶的:
‘别多管闲事。’
嘴又无声地合上了,心中只剩下无限自嘲,转而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
“我回去了。”
说着她便绕过他也要离开这里。
可没走一步,手腕却突然被紧紧拽住。
安恋一惊,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曾衍又该如平常那样莫名发怒,不分轻重地捏痛她的腕骨,质问她为何没有听他的话在办公室等他。
可几秒过去了,身后的人仿佛只是这样静静地拽住她,没有说一个字。
安恋谨慎地转过头,却看见满脸伤痕的曾衍,用那双有些微红的眼眸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神色紧盯着她。
那眼神中,充斥着不知缘由的不安,除此外似乎还有几分,眷恋与不舍。
想着,安恋不由得再次自嘲了起来,她真是想太多了。
自欺欺人的生活,早该结束了。
“你想怎么样?”安恋冷冷质问道。
曾衍却依旧愣愣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听不见。
安恋见状开始扭动手腕,尝试挣脱他的手,可那只手好似刚好能卡住她手腕的手铐一般,纹丝未动。
“你……”安恋心烦地差点骂出声,可看着他那满是伤痕的脸,心还是软了。
她好恨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无能。
真是犯贱!
内心的矛盾简直快要将她整个人撕裂,痛苦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安恋习惯性垂下了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
只是因为,他向来都很嫌弃她的眼泪,她骨子里已经条件反射性的惧怕看到他极度厌恶的表情。
可下一秒,他却突然上前一步,圈住了她。
安恋震惊地瞪着眼睛,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动作这样轻柔,仿佛生怕将她弄疼一般地拥抱她。
只是,他为何在颤抖?
“对不起。”
他的声音死气沉沉,却意外的令她感受到了几分陌生的真诚。
安恋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等她反应过来,曾衍已经放开她转身走了。
看着那绝然离开的背影,安恋早已经习惯了,并未感到什么失落,可却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安恋不傻,她知道曾衍这般反常,一定是和父亲有关,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可她想不到是什么……
按理来说,他们既是父子,亦是主仆,无论是亲情,还是利益,他们都是同船共渡者。
更何况曾衍一向是唯父亲命令是从,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父亲对他下了这样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