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哈斯讲的很快,只挑重点。
初入漠南的裴厄和许清弦根本没听过这里事情,以为此处只是普通的城池要塞,便毫无准备的进入了。
紧接着,乌木哈斯就急忙的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再度嘱托一番:“我的话公子们一定要谨记,务必照做!”
之后,他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晴天霹雳震惊的嘴巴能塞下一个拳头的许清弦和虽觉得惊奇但喜怒不形于色的裴厄,在原地发怵。
人走后,许清弦仍然没有缓回来,他呆呆的转头望向裴厄。
“他说的,啥?......”
裴厄落坐了回去,拿起那副被放在桌面上的耳坠和足铃,端详道:“我觉着他说的可信,最好照做吧。”
许清弦还在震惊之余,他一个好端端的人,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一到漠南就忽然丧失人权,还被称为货了?
他讶异之余,裴厄已经不紧不慢的佩戴上了那半只的黄宝石乌羽耳坠。
而这边,许清弦还在石化之中,他似乎无法接受。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裴厄默默的低身,拿起了另外一个足铃,为许清弦戴上。
漠南人的鞋是平底的,连脚都包不全,只由着几根皮条拉扯着,挂在脚踝上。但是其装饰的珠宝,倒是不减衣裳的数量。
裴厄摸上脚踝,解开了他的鞋绳子。褪下了鞋身后,便利索的给人套上了足铃,又将鞋给人穿了回去。
铃铛一动,心畔一响。外界对足铃的评价多是美妙的存在,算是被赋予美好意义的物什,但到这里却沦为了男妾的象征。
但是二人此行的目的,是来调查夜鬼逃亡的事情。如若今夜他们能得以顺利见到那些鬼魂,乃至追其根本进行驱除,那么委托就算是简单的完成了,便可以离开了。
然谈起城中将领风气的问题,比起让他们来解决,倒不如交给专门的皇城中人来解决。
漠南只留存五日,裴厄是觉得此处鬼魂逃城的事件并不算大,因此才没多给时日。至于,鬼魂逃城的事情嘛,对他来说倒是易如反掌,溯其根本解决不了的话,直接暴力解决。
剩下的时间,他都要用来追查妖族踪迹。毕竟越是鬼魂的地方多的,便越有妖界的可能。
但是,之前在洛宁派去杀轻罗的广邺到现在还了无音讯,不知道是成了还是死了。
而散客会驯服的那头三头蛇倒是在前日来报,说去了中原京都,没发现妖族的踪迹,那处已然被排除了。
在简单的收拾过后,为了将商贾的气息挂满在自己身上。裴许二人特意散了许多银钱,招摇的定了一间雅室,改了上房。又点了许多佳肴美味,大肆的摆出了排面来。
许清弦的钱袋子富裕着,虽比不上王公贵族,但也足够奢侈。裴厄之前做的委托也大赚了几笔,但他向来节俭,此刻也没花多少。
两人豪迈的挥手一洒,惊动了掌柜都亲自给二人引荐到了雅间。
“二位贵客,小心台阶啊。您二位还当真是有品味啊,初来乍到就定了我们的风月客栈小住,点的呢也都是本地的特色美食,一瞧就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掌柜的在前面领着,她身姿婀娜,身上的饰品宝石随步伐跳动,美艳极了。
许清弦看到这一幕算是知道为何本地民俗风尚如此了,那当真是好看。
珠宝的跳动,丝绸的滑动,就如同每走一步都带着神女的气息,风静而裳不止。
跳起舞来那更是婀娜多姿,衣裙随舞姿扭转,动如流水。那转起圈来,更是如荒漠沙地里忽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奇艳的鲜花一般。
“来来来,贵客们请入坐,方才您二位点的美食已经上了,请慢用。另外,在下风月客栈掌柜‘阿依琪曼’,若有事情就吩咐我哈。”阿依琪曼笑容灿烂,再配上漠南特有的尊礼,更显她的风情万种。
阿依琪曼左手并拢,折肘搭在了右锁骨处。右手又提了华裙,再半退了右脚一步,屈身行礼。
此礼是漠南最高的礼仪之一,也代表了阿依琪曼对二者的尊敬。
风月客栈的里面比外面瞧着要大,他们进来时外头便有个极大的圆堂,是接待用膳之地。
可未曾想到,这里处也极尽奢华高大,不仅有个三层,还有前后之分。
客栈的内部设计是一个中心镂空的圆楼,一楼为堂,二楼为雅间,三楼为普通客房。而楼又一分为二,其余的上房都设在了内半圆的一楼,各自配了小院。
除此之外,此地绸缎纱布遍地,用来当帘子的,当挂饰的都多的数不胜数。
其中,就连二人面前的雅间,也都挂满了可以遮蔽左右,用作隔断的薄纱,从顶落到地。
如此看来,取名风月客栈倒也是个合理之称。风一吹这纱便会动,圆楼的镂空地段,则专门设计了一个抬高的舞台,从高层往下望去,舞台便是月。
裴厄和许清弦进入后,屈膝落座下,不久便有一排的工役前来上菜了。
与之前所驻足的所有客栈不同的是,这里的店小二男女皆有,并且都身着华裳,丝毫不比掌柜的差,且个顶个的美丽。
“二位贵客,这边给您上菜了,可需要介绍一下菜品?”领头的一个姑娘说道,她手上未端东西,笑容姿丽。
“呃,介绍吧。”许清弦回道。
“好嘞!让我给您介绍一下这第一道菜......”姑娘起了势,一口不断气的说着,介绍起菜品。
来上菜的其余小工,也都条理有序的一个个上菜。
稍久之后,姑娘终于介绍完了菜品,缓了口气后盈盈笑着。
许清弦从头听到尾,直觉佩服,他惊叹的鼓着掌,夸赞道:“姑娘,好口才啊!如此伶俐有趣的说法,在下倒是第一次见。”
姑娘听后,识趣的俯身行了个礼,谦虚道:“贵客夸耀了,小女子勤学苦练,才刚刚入门,与掌柜的相比还是差的多。”
“姑娘谦虚了,世间有如此口才者简直少有,有此等绝活可是你的活招牌啊。”
被接连夸着,小女娘有些害羞,她紧而转了话题道:“多谢公子夸赞。在下古丽,日后几天,便由我专程的服务二位。若二位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寻我或者掌柜的,若能做到,风月客栈上下定当倾力而为。”
听到此等承诺,许清弦又感惊叹,这风月客栈的服务如此好的?前半生那些竟都成了河中浮萍了。
古丽说完,裴厄接了话茬。他走来时纵观到了其他有客的雅间,外面多少都站着一位工役,似乎都同她一般,是专程服务雅间的上工。
想着,他问道:“古丽,可否问你些问题。”
说罢,古丽抬了眸,先回了句:“贵客且稍等,我将门带上,您再询问。”
雅间的设计是一个个的小隔间,空间虽然不大,但也有门。只是靠着中间舞台的地方做了很大的窗子,用餐之地也是靠窗,看着倒不怎么隐私。
雅间内的其他空间则放了一些酒盏和碗碟柜子,以及多余的坐垫和靠椅,十分利客。
古丽机灵,上菜的人早就撤了。她像个兔子似的,走到门处将门给关上,后又跳了回来,俯身问道裴厄关于那个问题。
“客官可有什么问题要问?”
裴厄同她说道:“是这样,我们二人从中原来此行商,接了家中的产业。是第一次来,对城中的风俗状况有些不懂,可否请姑娘讲解一二?”
“那是自然,客官只要问,古丽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我们漠南城中的特色民俗啊,其实与战役有关......”
“咳咳,我是问这龙阳之好......”见古丽当真要将其风俗文化,裴厄紧忙打断了一下。
古丽一诧,眼瞧着他的面孔,又看了看许清弦,倒是懂了些什么。
“噢,龙阳之好啊......想必前头掌柜的定是差人给二位送东西了,也难怪二位好奇。我们这啊,的确好男风。漠南守城的将领,庞将军就是带起这个风气的人。”
“起初,城中的男子们还是不太能接受。直到将军开始收男宠,并赏了一些给副将们,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好这口了。这男人嘛,不会怀孕,白日也可以出去做工赚钱。许多壮硕些的男子,觉得这些蝇头小利赚久了,日久天长也算是一个大金库,便都跟随将军,喜好断袖了。”
“如此,那这货和妾又是何转变的关系?”裴厄追问道,想知道的清楚些。
“这个啊,这‘货’之一词,就代表着没有主家的男美人们,可以被随意贩卖和商用。而这‘妾’就代表是已经许了人家的货,有主家的人,是不能被随意贩卖。二位呆的黄宝石乌羽耳坠,就是代表主妾的关系。”
“主家佩戴一枚黄宝石耳坠,则代表只有一位妾,以及并无婚契对象。若佩挂一串宝石项链,则代表府中有多位妾。”
说到这时,许清弦忽而打断道:“等等,那如果这样的话,妻又是谁啊?还是你们姑娘家嘛?”
古丽温和的摇了摇头,说道:“嗯,是也不是。将军有言道,欲望乃人之根本,无法斩断。但情爱真心亦是人之良心,不可抛弃。因此,在我们城中啊,‘妻’可以是女子也可以是男子。只不过,娶妻之人便不能纳妾,纳妾之人也不可再行妻之婚约。”
“啊?那一个男人不娶妻,纳他喜欢的女子为妾,那又如何做的?”许清弦疑惑。
听到这话,古丽莞尔一笑,她带了些许自豪回道:“公子这就不必担心了,我们漠南女子永不为妾。我们城中的姑娘家们,绝不会去给一个男子当妾的。更何况,将军有令,妾只能为男子,娶女子为妾者,斩。”
裴厄和许清弦有些震惊,这怎么城中将领,又开明又迂腐的。
“......”二人一同没什么话,都铮铮的左顾右盼。
缓回后,许清弦又问:“那这番岂不是委屈了城中的姑娘们?婚嫁大事,许多父母们还是看的很重的。”
说到这,古丽摇了摇头道:“这倒不会,既然妻可以为男女,那娶妻之人成家之人,又何尝不能为男女呢?”
古丽卖了个关子,许清弦听着眼睛一亮,他追问到:“你的意思是说,女子和女子也可以成婚?”
话落,古丽点了点头,笑靥如花。
看着她点头首肯的样子,许清弦和裴厄对了一眼,二者都感到十分震慑。许清弦更是带头,鼓起了掌。
“你们将军还真是......”然而夸奖的口刚到嘴边,许清弦又想到这位庞将军好男风的问题,憋了回去。
此时,裴厄又生疑惑,他转而问到:“那要如何证明,妻和妾的分别呢?”
“公子这就问到点上了!能证明妻身份的,唯有也只有那一物了。城西处宝石商人售卖的‘血泪宝石’。”
“血泪宝石?”
“对啊,血泪宝石是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认可的真爱之物。因其价格昂贵还要通过宝石商人的考验,所以更能显示它的珍贵了。”
古丽说着,她似乎对这个极为感兴趣,仿佛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那这血泪宝石要如何拿得?”裴厄又问。
“这个啊,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在漠南城西边的入关处的大街深巷里,有一个古怪的宝石商人,他开了一间宝石铺子,专卖各类宝石,其中就包含了‘血泪宝石’。但他售卖的条件很苛刻,对每个人的条件都不一样。因此有人能轻而易举的就买走宝石,但有人用上个三五年的时间都终不得果。”
“而且啊,传闻这血泪宝石,是古时候七彩神女降凡与凡间帝王相知相爱,但无法相守的产物呢!神女因无法违背天道,不得不手刃帝王,结束帝王的王朝。最终留下行行血泪,以祭亡夫和自己的缘分。”
古丽自顾自地将故事都讲了出来,还动容到些许悲伤。
“这,这样啊......”许清弦望着古丽,他对这情爱的故事倒没有什么波澜,反倒对古丽这激动来悲哀去的情绪,觉得有些佩服。
然则,二人问题问了那么久,饭还一口没动。
恰逢这时,圆台上聚集起了明媚风动的舞姬们。她们敲响锣鼓,拍动铃鼓,奏舞起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许清弦和裴厄先是一吓,转而看到了舞乐,才安抚心神。
这时,古丽也发觉自己又沉溺于情爱神话中了,连忙抽离说道:“哎呀,古丽多言了,二位公子快用膳吧,菜凉了可不好。若还有问题,饭后寻我也可。”
说着,她开始摆起碗筷,简单的服侍过后就笑盈盈的退下了。
人一走,舞一响,许清弦的注意也就到了台下的表演上了。
裴厄则默默的夹菜,吃着几口,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