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贪心!”
陆凝霜低眸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大脑彻底被情爱侵占的男人,双臂攀住他宽阔结实的肩膀,用力拉扯着缠绕彼此的红绸,讽刺的感慨化作了让人骨头酥软的喘。
火热交缠,耳边是少女难承恩泽的哼唧语调,再一次涌上头的热血把姜朔的理智冲得支离破碎。
他已经无暇分析陆凝霜是否话里有话,放纵沉沦,是他此刻能做出的唯一且最强有力的回应。
铃铛激荡,晚风低吟。
大脑缺氧到发麻的陆凝霜内心无限清明,灵魂无限轻盈,就好像从未有什么桎梏,从未有什么沉疴痼疾。
十八载的晦暗天空笼罩在草原上空出现,一道细窄的天光破开了阴霾,一袭青玉色长裙的少女于赤足漫步中回眸。
“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轰的一声,从天光处开始,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融合在了一起。
陆凝霜知道,那是她的过去和现在,前世与今生。
眼前浮现出那日柳徇风离去的情形,当他的身影从窗格里彻底看不见时,她喉咙发紧、心脏抽搐,气血逆行,眼眶胀热却流不出泪。
那种滋味儿实在猎奇,每每想起都回味无穷。
“爱和欲算什么?
遗憾才是世界的本味!”
……
姜朔很快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与其说是答案,不如说是选择。
羌国大祭司塞来的四个小白脸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将滑不溜秋的柳徇风活捉了回来。
众所周知,柳徇风武功一定不是最高的,但行踪一定是最诡秘的。
据陆管家说,在霜妹妹失踪的大半年里,各地都有毒医、鬼医、活命阎王等传言出现。
派人却一扑一个空,并且每次传信都石沉大海,到最后干脆当没这个人了。
谁知他一声不响的,干成了所有人都没有干成的事,最先将霜妹妹找到了。
“大将军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可以犹豫,时间一到奴婢就向二小姐禀报您的选择。”
侍女冰冷没有起伏的声音拉回了姜朔的思绪,他看了那宛若活死人般机械的侍女一眼,做了个深呼吸走到牢房前。
这是一座临时搭建的牢房,四面透风,屋顶没多少遮蔽物,位置也很偏僻。
门前的半臂高的冻土台阶被清扫成了临时刑台,被关押在里面的人披头散发的站在台上,充血泛红的双眼悲凉和愤慨的盯着走近的姜朔。
“她设计抓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你立威吗?呵,她可真爱你啊!”
一开口便是熟悉的刻薄语气。
姜朔拎着陆凝霜特意让人交给他的狼牙锤,每一根尖刺都闪烁着森冷的银光,恰似她那苍白又脆弱,阴翳又病态的笑容。
“给我,砸断,他的脊梁!陆家二小姐以百里红妆聘姜朔为夫!”
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抚着他的衣襟,少女嘴勾微笑在她耳边蛊惑,随后用力一推,垂落的帷幔将彼此交织的目光斩断。
“或者,安安心心等着给我料理后事。
我实在无法勉强你什么,毕竟你们对我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征服的快感,肉欲的纠缠。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他根本没有选择。
“霜妹妹不是为了我。”
姜朔复杂的与仇恨自己的柳徇风对视,低声叹着,似在自言自语:
“我没得选!”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姜朔手握狼牙棍来到了身后,柳徇风终于舍得将视线投向远处,那里是缩成拳头大小的客栈。
“她呢?”
“二小姐说,从你决心离开的那刻起,你的存在便没有了意义。”
生人勿近的侍女,先于姜朔做出回答。
“没有意义?”柳徇风微微抬眸,笑音比北风还萧瑟,“她是这么说的?”
“不然呢,你想听什么话?”
姜朔截过话头,对致使陆凝霜闷闷不乐多日的罪魁祸首说道:
“因为你,我第一次从霜妹妹脸上看到了阴郁!因为你,她又一次不眠不休不言不语,宛若行尸走肉!
柳徇风!你一开始就别有用心的靠近霜妹妹,强行介入到我们之间!若不是你,我们早就修成正果!”
姜朔越说越气愤。
“我心里一直有着疑问,荆时越在先,你在后,你们师兄弟尽逮着霜妹妹祸害,我很怀疑你们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是,你们是几次三番的将霜妹妹从阎王爷手里救回来,还打破了该死的宿命!
可是在你们与她有纠缠之前,霜妹妹一直安稳的待在后宅,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纵然时常因为发病将陆府闹得兵荒马乱,相比现在,那已算得上安然。
你看现在!
绑架、囚禁、流落他乡,被欺骗、被控制……一桩桩一件件,是正常人一辈子能经历完的事?
而这不过短短几年!
续来的人生里全是厄运,你说这到底是救赎还是惩罚?”
姜朔唾沫横飞,猩红的眼中写满了对上苍对自己对眼前人的愤怒,对命运的无力感让他高举起狼牙锤。
“没关系,我会让一切回归原点!
只要废了你,霜妹妹就会与我成亲!”
“你说……啊!!!”
“咳咳,噗,成……亲?”
“对,成亲!”
“嗬嗬…呵呵,哈哈哈哈哈,成?亲?”
……
客栈二楼,陆凝霜盘腿坐在矮榻上,捋着喉咙呼噜作响的黑猫,喃笑道:
“哥哥,你说柳徇风能活多久?医者不自医,你说他能医好自己吗?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