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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寒天,像个冷面煞神,肆意抖落着碎雪,簌簌而落,世界都裹在一片素白清冷里。

李盼妹一家缩着脖子、跺着脚,立在那四合院门口,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雪吞没。

抬眼瞅见高悬的“李府”牌匾,朱红漆色凝着岁月厚重,金字在雪光映照下晃眼,李盼妹恍惚间似被扯进旧时光的幽梦里,满心都是不真切感。

“爸,这是回到旧时代了?”

李二发裹紧羽绒服,鼻尖冻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懵懵问道,话里带着新奇与惶惑,被寒风吹得打颤。

“别瞎说,我打个电话。”

李盼妹呵着手,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指头都冻得不听使唤,再不进屋,这身老骨头怕是要被寒雪“冻透腌入味”了。

此时,屋内暖意融融,李发贵正给马荷花比划新衣,手机骤响,铃声在屋里突兀得很。

“来电话了,快接电话……”

他想着估摸是大舅哥到了,忙不迭接通,一听状况,急得拔高声调:“什么?到门口了?那有电铃啊!你按下去啊!还在那等,这天儿可冻人了。”

话语里满是恨铁不成钢,那电铃红按钮,醒目镶在门边,咋就看不见呢?

“红色按钮?”李盼妹寻声望去,苦笑着张望半天,才锁定目标,待看清,嘴角狠狠一抽。

“好家伙,这谁敢按呐!”

上头缀着晶亮钻石,华贵得扎眼,透着股让人敬畏的架势。

“三发,你去按那个红色按钮。”李盼妹把心一横,推推儿子。

“哦!好的爸!”

李三发没多想,大步上前,指头一戳——刹那,门铃“叮叮”狂响,尖锐警报也凑热闹般呼啸而起,惊得院外树上积雪簌簌纷落。

李盼妹脸一黑,心里直骂:“哼,就知道那缺心眼的李发贵,指定在这挖坑呢!”

李三发指尖刚触上那红按钮,尖锐警报与门铃交织的巨响便轰然炸开,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整个人像触了电的兔子,蹦跳着退回李盼妹身边,眼睛瞪得铜铃大,满脸惊恐,扯着嗓子喊:“咋了爸?”

“没事,我们很快就能进去了。”

李盼妹强装镇定,拍了拍儿子肩膀,心里却把李发贵又狠狠数落一番,正腹诽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福叔探出脑袋,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旋即堆起满脸笑,操着一口地道黑风村话热情招呼:“您是夫人的哥哥吧!快,进屋头来,屋头没得那么冷。”

那熟悉乡音,像一阵暖风,瞬间吹散李盼妹些许尴尬与局促,他乡遇乡音,倍感亲切,他愣了愣神,才忙不迭点头应道:“哦!要得,谢谢了哈!”

一家人鱼贯而入,吴小娥一迈过门槛,恰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惊得合不拢嘴。

眼前四合院宛如一方藏在市井的世外桃源,开阔庭院中,假山嶙峋,怪石突兀,堆叠出或巍峨、或奇巧模样。

假水潺潺,蜿蜒于石间,在薄冰轻覆下,闪烁着细碎寒光,似银练穿梭。

游廊雕梁画栋,朱漆在雪后初晴日光里明艳夺目,勾连各处屋舍,透着古朴典雅。

回廊下,几盆腊梅傲雪绽放,暗香悠悠飘散。

正房、厢房错落有致,青瓦覆顶,飞檐恰似燕尾轻扬,仿若随时能振翅而飞,整个院子大得没边没沿,一步一景,处处藏着精巧与古韵,看得吴小娥目不暇接,脚步都似被磁石吸住,挪不动分毫。

李二发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东厢房,眼珠子都快黏在那些雕花门窗、朱红梁柱上了,嘴巴大张,活脱脱能塞下一个鸡蛋,满脸都是震撼与艳羡。

其余人也似被定了身,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在嗡嗡作响——有钱,真太有钱了!

那富贵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张无形且奢华的网,将众人裹在其中。

李盼妹虽极力端着见过世面的样子,可眼神也被这精致屋舍勾得移不开,心下暗叹妹夫家底雄厚。

众人还没从惊叹中缓过神,福叔已引着他们到了东厢房安置行李。

“这……这怕不是电视剧里那些格格住的地方吧?”

李二发媳妇声音带着颤,边说边咽口水,眼睛瞪得溜圆,满是不敢置信,指尖轻触雕花床榻,像是怕稍一用力,这如梦似幻的“仙境”就会碎掉。

“胡说八道什么?格格能有这好命住这么好的房子?以前那些格格过得可没那么好。”

李二发皱着眉,头一偏,满脸不屑,嘴角挂着一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神气劲儿。

迈着大步在屋里踱步,打量着那些描金绘彩的摆件、绣工精美的锦缎帷幔,心里头想着,他爷家藏了多少家底,才能把住处布置得这般富贵典雅。

每一寸空间、每一样装饰,都似在张扬叫嚷着“财富”二字,奢华得恰到好处,不张扬却尽显底蕴,叫人挪不开眼。

孩子也是各自独间,新奇地抚摸着古色古香书桌、软乎乎锦被,惊呼声此起彼伏。

“盼妹,你家以前不是穷得很吗?”

吴小娥站在东厢房中央,眼睛睁得老大,满是疑惑与惊愕,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早年去黑风村的景象。

那时村子破落,盼妹家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屋里昏暗简陋,家什少得可怜,一趟之行,穷苦模样深深刻进记忆。

可如今这朱门绣户、雕梁画栋的四合院,简直是天壤之别,巨大反转打得她晕头转向。

“我有说过我家穷吗?”李盼妹眉头一挑,不紧不慢回了句,双手抱胸,神色坦然,似对这般质疑早有预料。

吴小娥张了张嘴,愣是没吐出半个字,细想起来,盼妹还真甚少谈及家中过往,自己不过是凭借当年见闻,笃定他家境贫寒,如今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行了,赶紧放行李,收拾一下去见我爹我娘,还有我妹。”

李盼妹一拍手,打破短暂僵局,声音拔高,透着几分急切。

他清楚自家老娘脾性,要是去迟了,保不准得迎上一顿数落,甚至挨上那凌厉“大耳刮子”,他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

边说着,边手脚麻利地打开行李箱,翻找给爹娘和妹妹准备的礼物,催促家人动作快点,一时间,厢房里满是窸窸窣窣整理声与匆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