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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领着几位大臣从内殿出来。

太子殿下面色如常。

倒是那几位臣子,看上去极为不好。面色苍白,还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

也不知道陛下与他们说了什么。

就听太子道:“今日已晚,陛下口谕,诸位暂且留宿宫中吧。”

众大臣寂寂复寂寂。

无人敢有二话。

太子回头看在群臣中扫了一遍。

皱起眉头,问身边的内侍。

“云峥呢?”

岐山王?内侍也赶紧看了一圈,居然没看到人。

这岐山王,在人群里居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临近天亮的时候,萧蘅回到秦王府。

他身上铠甲带着喷溅的血渍,头盔抱在怀里。

抿着唇,面无表情走回自己居住的东跨院。

天色尚早。

秦王府这个时辰活动的下人很少。

见到世子爷,都垂首避在墙边,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萧蘅在外头的名声是风流潇洒的多情公子。

回了府内,不苟言笑生人勿进的模样,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先去沐浴。

洗掉身上的血污,仿佛也洗去了心头因杀戮造成的烦腻。

抬脚跨进卧房前,他回头对身后的小厮说:

“都不必跟来了。有事再叫我。”

外头东方天幕微有些青白。

房内却还是凝滞的黑夜。

有一人,正坐在里间的书桌旁,随意翻看他素日的随笔文章。

萧蘅脸上的冷硬融化。

“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我的卧房里,见到殿下。”

灯下翻阅书卷的不是别人。

正是从东宫宴会上消失的岐山王云无翳。

见他调侃,云无翳淡声说:

“我也没想到。”

萧蘅笑道:“哎呀,长夜漫漫,已经过去了大半,希望剩下的时间还够用。殿下,我刚才沐浴过,良宵难得,不如我们这就安寝吧?”

云无翳冷黑的眸子终于看向他。

只反问了一句。

“你确定?”

萧蘅面色挣扎。

想要,又不想要。

反复横跳。

云无翳垂下眼睛,继续翻书。

“你不会觉得,才过两个月,自己就能胜过我吧?”

很好,悬着的心死了。

萧蘅不挣扎了。

“也罢,这两日还有要事,万一弄出伤势来,不好干活。”

两人相识便是因为打了一架。

相知相交,中间又打了好几次。

秦王世子看着纨绔,人家好歹是武将世家出身。

倒是云无翳,一个和尚,还是得道高僧。

从未听说他会舞刀弄棍,功夫居然好得能爆锤萧蘅,这简直没有天理了。

萧蘅把反攻的心思收了收。

问道:“回来途中,一切顺利吧。”

云无翳:“顺利。但,你此时不该回来。”

萧蘅笑道:“我也说了呀,我不该回来。我这两日,该衣不解带的守着太子殿下。但人家不需要,把我强赶回来了休息。”

云无翳:“罢了。”

萧蘅:“岐山王殿下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太子正命人找呢。你这几日,还是先住我这里吧。”

云无翳:“不必。我有去处,天亮就离开。你先安寝吧。”

萧蘅:“我现在突然睡不着了。九皇子为什么突然失心疯,跑去东宫送人头去了?”

云无翳:“自然是因为东宫有人与他勾结,让他以为此事虽有些风险,却收益极高。”

萧蘅:“可惜成了炮灰了。怀王也没了,怪不得太子而今行事如此嚣张。连那礼贤下士的伪装,都差点丢了。”

云无翳神色淡淡。

“无用的棋子先清一清也好。浪潮退下去之后,才能知道隐藏在水里的对手到底是谁。”

一个时辰后。

萧蘅刚睡没多久,就被下人吵醒。

“世子爷,世子爷——”

小厮把门拍得砰砰作响。

萧蘅坐起来,脸上表情狰狞的比昨夜杀人时更可怕。

“你最好是有什么事,否则爷卸了你的两条腿!”

小厮嚎叫。

“世子爷,大事啊,外头都在传,陛下被刺身亡,太子篡位啦!”

乾京,天色刚刚亮。

朱雀街沿街的商铺们都发现自己铺子大门上贴了什么东西。

撕下来一看,吓到魂都要飞了。

这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啊!

皇帝魏昭在太学院遇刺身亡,七皇子九皇子皆被诛杀,太子魏昭篡位谋反!大晏朝将要覆灭了!

这种传单像是雪花似的。

不止是朱雀街上。

龙津桥,金水桥,太学院,大相国寺,到处都有。

太子也听到了消息。

眉眼沉沉地站在承明殿前,冷笑一声。

贤妃与怀王一脉,一直隐忍不发。

原来打得却是这样的主意。

太子被打成乱臣贼子,怀王之前率领过的镇南军,就可以举起清君侧剿逆贼的大旗,往京城而来了。

只是怀王和九皇子都没了。

他们造了反争夺皇位,又是给哪个蠢货坐?

乾京城发生巨变这一日,倒是个好天气。

迎着日头,齐酥乘着小船,在澜江上飘荡着。

她手里捏着一张用眉笔草草画就的地图。

眼看着那座像葫芦一样的山峰从对岸滑过去了。

那座殿外插了一根破旗幡的山神庙也滑过去了。

那前面的峭壁,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船夫是常往这边行走的,把小船靠着岸边的荒石滩停了。

船蒿撑在水里。

“姑娘,怎么这时候到这边来?”

齐酥听他话里有话。

“老丈,怎么,这时候不该来?”

船夫笑道:“一般都是初一十五的夜里来。”

他往那峭壁上面指了指。

澜江这段水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这段山壁高耸在岸边。

峭壁上每隔不远,就挖出一个洞口来。此刻天光照耀,那些洞口幽幽暗暗。

偶尔其中会探出一个脑袋来,远远窥探着,很是神秘。

“这里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什么朝廷钦犯,江湖杀手,血手医生,都是亡命之徒。你一个小姑娘……”

船夫看着齐酥,摇了摇头。

的确,就算穿得像个村妇,她也太干净了。

得再变变装。

齐酥抛给船夫一块银子。

“多谢了,剩下的也不必找了。”

她正要跳下船去,那船夫又喊住她。

“你可有身份牌子?”

齐酥:“什么身份牌子?”

船夫道:“你这姑娘,莫不是得罪人了吧,被人诓到这里来?这悬山暗市,得有牌子才能进去。否则就是个白羊,送进去”

说完,他从船头褡裢里拿出一个一寸来长的小铁牌扔给齐酥。

“之前有客人落下的,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