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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王府。

齐酥进了地牢。

一间牢房一间牢房找过去。

最后停在一个双腿骨折,头发乱蓬蓬的男人房内。

男人脸上都是血污,已经看不出外貌年岁。

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是一把匕首,朝齐酥怒刺过来。

也难怪。

齐酥这副悠然的模样,的确很像怀王爪牙。

她对他笑了笑。

问道:“太学院学生常星火?”

那人依旧冷冷瞪着她。

像是一匹毛发苍白,爪牙缺残的孤狼。

“你的同窗范启托我给你带了一封信。”

齐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

从木栅栏里递过去。

那人没有接。

那张纸轻飘飘落在地上,黑色墨迹游走在白纸上,分外分明。

常星火蓬着乱乱的枯发,把头移开。

门口的女人还没走,她甚至还在问:

“你眼睛看不到了?”

这话里倒也没有什么可怜他的意思,纯粹是好奇。

“呀,听说你马上就要参加春闱了,眼睛看不到,岂不是不能考试了?”

常星火被触到逆鳞,本以为麻木的心再次抽痛起来。

“不要你管,滚!老子宁愿埋骨于此,也绝不向恶臭低头!”

说着,他抓过地上的信纸,撕成两半。

他本意是想撕成碎片。

但是双手颤颤,用了最大的力气,也只是把那信纸撕成两半。

牢房门打开。

那女人的脚步声停在他身边。

“一腔孤勇,值得赞叹。可惜,是个蠢货。”

她走过来,抓住他的头发。

强迫着把那张被撕碎的纸,按在他眼前。

“死有什么难的?活着才难。

抓着机会,努力活下来反抗,才是真正的勇士。”

常星火眼前浮现那张信纸上的内容。

“……此人辰宇兄可信任。交一副前情书信,吾等自会……”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不过十几息。

抓着他头发的手已经放开了。

常星火摸索着,看完了那张信。

浑浊的眼睛中流出泪水。

上面的字迹,的确出自好友所书。

他沉默了一会儿,整个人从一匹长着倒刺的老狼,揉缩成一团泥。

他问齐酥:“你,想要什么?”

那女子看了看他的手腕。

“还能写字么?”

常星火咬着牙。

“可以!我命不休,笔耕不辍!”

齐酥拿了想要的血书,一个人站在牢房外的走道里发了会儿呆。

狱头过来,小心翼翼看向她。

不知道这位大姐是什么身份。

本以为她是怀王殿下新获的玩具,却没想到连怀王殿下都让着她几分。

这位应该不是玩具。

而是跟殿下有相同癖好的新宠。

大姐发话了。

“去找几个大夫来,给里面那些受了伤的人都看一看。”

她不仅让他找大夫。

她还在旁边,亲自监工用药。

好些虏过来的女孩子,被怀王铁鞭抽过之后,皮肉黏连在一起,高烧中昏迷不醒。

齐酥:“先把她们送出去吧。”

狱头脸色为难。

“殿下还未发话,万一……”

他话没说话,对面的女郎笑起来。

她手里的鞭子也跟着扬了起来。

“把她们送出去,或者,你跟她们躺在一起。选一个吧。”

与此同时。

怀王府内。

一位御医脸色凝重地看着卧倒在软榻上。

直着眼睛,口中呼呼喘着粗气的怀王殿下。

舌苔青白,手腕靠近脉门的地方有一道古怪的血痕。

这看起来像是……

不确定,再摸摸。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

御医才脸色凝重。

“殿下这是不慎中了虫蛊之术,引发神智混沌,精力不济,甚至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

怀王看着他,眼睛缓慢眨了眨。

“正是、如此。

我,这几日,一直浑浑噩噩。

身上还多了,好多伤。”

御医不敢治,却也不敢不治。

沉吟着说道:

“虫蛊之术甚是厉害,其中确有操纵人神智的蛊虫。

下官学艺不精,不能解除。不过太医院中颇有几个专精此道的老医师,殿下莫要声张,不如且先随我进宫?”

绣衣使,镇抚司。

怀王殿下昨夜突发奇病,紧急入宫。

之后,太后娘娘秘密宣召了多名太医院中,声名不显的老医官。

根据绣衣使内的秘档,这些医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都擅长解除蛊术。

看来结果很分明了。

怀王遭人暗算,中了虫蛊之术。

而今的乾京城里,有谁能突破冲冲防御,把蛊术下到炙手可热的当朝亲王身上?

秦商手指压在这封秘报上,敲了敲桌案。

问:“岐山王妃可找到了?”

书吏:“根据慈云寺附近的眼线和怀王府的人员动态来看,岐山王妃,应该是被虏到怀王府里去了。”

秦商嘴角勾起凉薄弧度。

“瞧瞧,这不是巧了么?”

他站起身,把桌上堆积的一大摞紧急公务全部推开。

伸了个懒腰。

“走吧,进宫。我突然想起,有件要事,需要跟陛下禀告一声。”

三月的天,阳春正好。

身着银白蟒服的秀美年轻人,行走在御花园内。

这是陛下的新宠,绣衣使的御前使,小秦大人。

虽然他回乾京还没一个月。

但这位大人惯会做人,之前从金城回来时,往各个宫里都送了礼物。

在各宫娘娘,和太后那里,都落了个乖巧懂事的名头。

阳光有些晒眼,小秦大人抬起一只手,遮在面前。

一位小太监正停在路边,对着他恭敬一礼。

“秦大人,太后娘娘有请。”

怀王此刻正在长秋宫偏殿里。

贤妃端着平肺润喉的药汤送到他面前。

“我的儿,你再喝一口。”

怀王不耐烦,嚷嚷起来。

“不是都说治好了么?净给我灌些苦药汁子,那群太医院的废物要是没用就都拖出去砍了。”

正在说话间,外殿传报。

“小秦大人来了。”

怀王皱着眉:“哪个小秦?”

贤妃:“就是绣衣使的御前使,最近你父皇心尖尖上的人。我特意让你皇祖母请他来的,你少说两句。”

秦商进了长秋宫主殿。

先是笑眯眯的拜见了太后。

献上了一尊羊脂玉雕刻的观音像。

而后向贤妃赔罪。

说新得了一箱子南海珍珠,马上就差人送来给娘娘。

他人长得俊美,出手大方,还会说讨喜的话。

哄得太后和贤妃,都很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