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颜扶着门，警察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一直到对方收起了笔和本子，她才反过来问：“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403的住户被发现在家中死亡，尸体已经送检，我们现在例行询问周边的居民，你不用紧张。”
“死了？”乔颜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死的？！”
见她反应挺大的样子，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道：“粗略判断已经死亡超过24小时，具体的时间和情况需要等候尸检报告。”
“超过……24小时？”乔颜喃喃，随后看向那名警察：“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再问一下，他，他在拉二胡吗？死的时候。”
“他的手里的确拿着二胡，你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又是一个对视，站位靠前的警察问。
“我下午还听到了他拉二胡的声音。”乔颜白着脸，双手死死的扣住门扉，指尖泛白。
“你确定没有听错吗？”
“我确定，我睡着之前，那二胡声还没停的。”
警察整理了一下他的帽子，随后对她道：“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404号房。”
【不是，所以那陆爷爷……早就死了？】
【假的吧，下午有三个人都听到了二胡声啊！】
【我不想看了，这个副本看着挺正常的，但总给我一种说不太出来的感觉，我有些不舒服。】
【我也是，特别是刚刚第一视角体验了主播睡觉的感觉，我现在很想吐，很不舒服。】
直播间内陆陆续续退出了几个人，但更多的人还是坚持留下来了，他们实在很想看到这个副本的结尾。
乔颜不知道这事和404号房有什么关系，但她知道404号房住的是陈梦。
或许是因为下午陈梦和自己一起听到了二胡声？
再次见到两位警察，陈梦吸了吸鼻子，她的眼圈还红红的，睫毛上挂着残余的些许还没被擦除的泪水。
“抱歉陈女士，再次打扰你了。”
“没事，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陈梦摇摇头，干脆关了门走了出来，这才看到了被两个警察挡住的乔颜。
“是因为二胡声吗？”一下子，她就猜到了警察再次到来的目的。
“是的。”一个警察点点头，他那本记录本又一次被掏出来，“因为你们都主张午后有听到二胡声。”
“我们就是听到了。”乔颜道，看向陈梦，后者点了点头予以确认。
警察还想接着问什么，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适时的响起了，就像一些电影里的经典桥段，陈梦想。
一通压低了声音回避了人的电话结束后，警察先生转回来看她们两人，道：“我的同事已经和那位余师傅确认过了，当时他也听到了二胡声。”
“我就说吧！真的不是我幻听！”陈梦一拍手，“所以你们和我说有人报警说403住户死了，我真的吓死了！”
乔颜跟着点了点头，又问警察：“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可以知道报警人是谁吗？”
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警察先生点点头，“报警人是刘女士，你们应该都认识。”
刘阿姨？
乔颜有些疑惑，“刘阿姨怎么过来了？”
“根据刘女士的说法，她儿子那边联系她说本月也没有收到陆先生的房租，截至目前对方已经拖欠了四个月的房租，所以她便过来催款。”
“没想到一到门口就闻到了一阵臭味，屋内也始终无人回应自己，这才取了备用钥匙开门。”
“据她所说，陆先生作为独居老人，平时和他人交流很少，但刘女士与其关系还不错，有时也会来串门关照，所以陆先生将家中的备用钥匙交给了她。”
“打开房门之后，刘女士便发现陆先生已经死亡，随后报了警。”
陈梦和乔颜听着警察这一番话，想来刘阿姨当时估计吓都吓死了。
于是陈梦便开口问：“请问刘阿姨现在人在哪呢？”
“刘女士现在因身体不适由我们的文职人员陪同前往医院就医。”
两人点了点头，又回答了警察一些问题，这才目送他们离开。
乔颜看着403打开的房门和门口的警戒线，虽然倾向于自然死亡，但目前相关人员还是需要在屋内进行证据收集。
“去我家吗？”陈梦小声问她，或许是因为今天经历的这些事，她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乔颜点了点头，随后和她一起走过了403的大门。
她快速又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就在玄关的地方，正对着门摆着一张靠背的小型木椅。
屋内没有开灯，窗帘也都是拉起来的，只有工作人员穿着专门的衣服趴在地上用特殊的手电仔细查看里头的一切。
就这么一眼，乔颜跟着陈梦进了她家。
“喝不喝茶？”陈梦问她，从鞋柜里给她拿了一双客用的蓝色拖鞋。
换了鞋，乔颜在她家客厅的小沙发上坐下，陈梦则进了厨房泡茶。
这是一个很温馨的小家，乔颜想，至少从装饰的色调上看，很温馨。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偏暖色调的，不少地方都摆了小熊玩偶，大小不一。
乔颜随手把面前茶几上的礼帽小熊拿起来，很软的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眼睛被淹没在了毛流里。
“很可爱吧？”陈梦笑着走过来，把两个马克杯放到了桌上，随后在乔颜身侧坐下，“我特别喜欢这种卡通小熊形象。”
“很可爱。”乔颜点点头，把小熊放下，问她：“你觉得，那位陆爷爷，真的死了很久吗？”
陈梦面色一僵，拿起自己的那杯茶捧在手心里，通过杯壁汲取里头茶水的温度，“我不知道，我说过的，我只是有几天没看到他出门了。但是也可能只是我们没遇上而已，对吧？再说了，我们今天都有听到他拉二胡的声音。”
她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急切的想要求证什么一样，看向乔颜的双目中都是期待。
在她的目光下，乔颜迟钝的点了点头：“对，是这样的。”
“我就说吧……”陈梦顿时卸了力气，“对了，我已经给我男朋友发消息了，今晚让他打包回来给我们吃，抱歉啊，发生了这些事后，我不是很想下厨。”
“没关系，正好我也没什么胃口，免得浪费了你的厨艺。”乔颜摇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陈梦稍微往她的方向靠了靠，像是寻找依傍的小鸟：“怎么就死了呢，好好的一个人。”
说着说着，她又说到乔颜：“你也是运气不太好，搬进来才几天啊，就遇到这样的事。”
乔颜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脑海中如今充斥着许许多多的疑惑，就像一团乱糟糟的线团。
她们没有聊什么太多的话题，来来去去就是工作和生活，尽量避开了丧事，一直到门口传来动静。
陈梦立刻便放下杯子朝门口奔去，给了回来的人一个深刻的拥抱。
“宝贝！”
“小心，小心，吃的！”被她狠狠抱住的男人身形晃了晃，随后艰难的将手上的东西拿开一点。
“啊，对不起。”陈梦连忙退开来，随后从他手里把东西都接过，带着人往里走。
乔颜起了身，在陈梦的介绍下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这是子怡，新住户，就在402。”
“子怡，这是我男朋友，许岩。”
“你好。”
“你好。”
见他们也算互相认识过了，陈梦边把吃的往桌上一摆，招呼乔颜过来。
这顿饭不算多丰盛，但乔颜并不挑剔，听着陈梦和她男朋友聊对方工作上的事情也就吃完了。
倒是这两人还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请人来家里吃饭，结果聊天也不带人家。
收拾了桌子，陈梦留乔颜多待一会，拉着她坐一块，和许岩说起今天的事情。
其实许岩回来时就已经有听说了，刚刚他还经过了403门口呢，那些工作人员还没走。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陈梦下午还听到了那什么二胡声。
“咱们这一栋楼，也就他拉二胡。”陈梦抓着许岩的手：“我想不到那声音还可能是谁家里发出来的。而且当时我们站在外面听得特别清楚，拉二胡的人绝不可能离很远。”
许岩伸手安抚的轻拍她的后背：“别想太多，也许就是误判了死亡时间，又或者你们下午听到的其实是录音机里的声音？可能他不想别人知道他死了，提前录好了。”
许岩给出的两种说法说实话都不太站得住脚，但对现在的陈梦来说很有用，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两种解释。
“你说的对。”她点点头，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
乔颜没有开口，她安静的想着自己的遭遇，中午的时候，是她第一次听到二胡声，陈梦说自己在睡觉可能没听见，也许后面她应该和其他人确认一下他们是否听到了？
第二次听到二胡声便是下午，这一次是三个人都听见了，那声音真真切切的，乔颜敢肯定只要不是聋子，站在走廊上就肯定能够听出来，那声音就是从403门后传来。
联想到当时看到的那把椅子，从放置的位置来说，实在有些奇怪，还有警察的描述：打开房门之后，刘女士便发现陆先生已经死亡，随后报了警。
如果刘阿姨是在屋内发现的陆爷爷的尸体，那么确切的形容应该是“刘女士进屋后，发现了已经死亡的陆先生。”
所以如果不是警察的表述失误，结合那把椅子，乔颜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陆爷爷不会是坐在那把椅子上，手拿二胡死的吧？
所以刘阿姨一打开门，就能够看到他的尸体……这样才符合警察的表述。
以及，今天她看到的那两个焚烧纸钱的人……真的有这么巧吗？他们今天烧纸钱，陆爷爷就在今天死了。
可余师傅又说，陆爷爷已经没有亲人了，谁会祭奠他呢？
乔颜的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仍旧平淡，还能时不时应陈梦几声。
大概在对方家多待了半个小时，乔颜这才起身离开。
陈梦送她到门口，左右不过这几步路，说实话不送也是没事的，只是人家周到。
乔颜走了，陈梦合上了门，很快就和男友重新腻歪在一起去了。
而在外头的乔颜倒是刚好撞上了一个熟悉的人——谢全。
人就站在403的门口，乔颜走过去，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人拍回了神：“在看什么？”
谢全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乔颜，这才放松下来些许：“是你啊，你怎么……？”
他疑惑的看了眼乔颜来时的方向，乔颜便把自己认识了陈梦还去人家家里蹭了饭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那你这两天都不用开火了。”谢全笑道：“好福气。”
“哪里哪里。”乔颜摆摆手，随后和他一起看向403的房间内，里头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估计没一会就要离开。
“很难相信。”谢全叹了口气：“生活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
“是啊。”乔颜点点头，问道：“这个陆爷爷，他有什么亲人吗？”
谢全摇了摇头：“没见过，从我住进来开始，见到他都是一个人，听别人说他家还在这个世上的，也就他一个了。”
余师傅没有骗人。
乔颜想，随后感叹道：“生命无常，你说他离开之前会在想什么呢？”
“可能想着那些已经离开了的亲人？”谢全思索道：“也算是团聚了吧，现在。”
“嗯。”乔颜点点头，小声试探：“不过，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她话一出，谢全立刻转过头来，神情满是惊讶，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把人拉走：“介意去你屋里说吗？”
“不介意。”乔颜开了门：“请进。”
那把位置奇怪的椅子实在很难让人不注意，谢全的猜想可以说和乔颜差不多，他觉得他们应该问一问刘阿姨。
毕竟她可是报案人，也是除了警察之外，唯一一个看见过现场的人。
是了，刘阿姨，乔颜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这个最重要的人忘记了，于是当即给人打了个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