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再过两年就要年满四十，如果四十岁以前晋升不到曲长，齐有才就要面临转业，可是一辈子都在军队的齐有才，在地方上也没有人脉关系。
转业到地方衙门任职是不可能了，齐有才都作好了回乡务农的打算。
没想到白帝城海关的成立，让齐有才时来运转，也不知道上官是怎么考虑的，齐有才带的这个屯竟然被都督区划给了海关当缉私队。
也许上官是觉得齐有才的这个屯战斗力一般，调过去当缉私队也不影响水军的战斗力。
齐有才虽然没离开过军队，但也明白，这海关的关长是吴历，妥妥的官二代，抱上他的大腿，就算升不了官，转业到地方请他帮忙安排工作也就是吴历打个招呼的事。
就地转业为海关的屯级干部，也是后半辈子端了金饭碗。
所以齐有才到了海关这边当差，对吴历是鞍前马后小心伺候，让吴历这个关长非常满意。
今天吴历一定要坚持登上走舸巡逻江面，齐有才劝不住，只好安排水性好的手下寸步不离。
还好一路平安无事，齐有才指挥走舸停靠在白帝城的依斗门码头，就在吴历下船的时候，一艘搭载着皮纸的货船正在码头的海关衙门报关。
作为皮纸的出口商，为了得到补贴，肯定是想多报出口数量，而海关的作用就是防止骗补，更要严防出口转内销。
有不法商贩在登记好出口以后，船离开白帝城就找一个隐秘的地方靠岸，把纸搬上岸就近以低价销售，缉私队的任务之一就是严厉打击这种犯罪行为。
上个月吴历指挥缉私队就破获了一起骗补的大案，涉案人员被处斩了三个，十几人被充军，成都的一家造纸厂被取消出口资格。
白帝城海关被刘禅下旨通报嘉奖。
吴历担任海关关长也是得到了刘禅的默许，他知道这是一个掌握着巨额金钱的肥缺，如果是一个晋升无望，出身草根的人当关长，面对商人的糖衣炮弹，很难不被腐蚀。
而吴历这种人，家里不缺钱，被吴懿给予厚望，就是作为吴家在朝廷的接班人培养的。
让这样的人出任关长反而使人更放心，腐败的可能性要小一些。
当然了，刘禅不能只把拒腐防变的希望寄托在吴历自身的觉悟上。
他下旨命御史台向海关派驻了巡阅组，监督海关的工作，同时也让粘杆处在海关里埋了暗线。
向东吴出口的蜀汉货船在白帝城报关以后就沿江东下，经秭归、荆州到达武昌上岸销售。
武昌是东吴的第二首都，孙权今年才把行在迁往建业，武昌让王太子孙登镇守，辅国将军陆逊辅佐。
武昌人口众多，水陆交通四通八达，商业繁荣，蜀汉皮纸在武昌的销售可以说是供不应求。
蜀汉皮纸比东吴本地的纸质量更好，但价格仅是吴纸的八成，一时间世家大族、达官贵人都以用蜀纸为时尚，本地吴纸被蜀纸几乎促出了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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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外，一家停产的造纸工坊里，手艺最好的抄纸工陆平不由得老泪纵横。
老陆在武昌的这家造纸工坊干了一辈子，由于抄纸的手艺好，领着全工坊最高的工钱，也算是高级打工仔了。
本以为凭着自己在武昌数一数二的抄纸手艺，再干二十年到五十五岁退休，可以攒下一大笔钱。
于是老陆在去年借钱在武昌城内买下了一座宅院，这宅院地处武昌的黄金地段，总价高达六万石。
老陆当时打算买房的时候就遭到老婆的激烈反对，说价格太贵了，家里也没那么多钱，要借款七成，风险太大。
可是当时老陆的东家又承诺第二年给老陆涨工钱，还说造纸生意特别好，正准备在江陵再建一座大型造纸厂。
老陆一盘算，虽然现在看似要借款近四万石，确实很多。但是从行业发展来看，以后工钱会持续上涨，自己还能再干二十年，只需要十五年就能连本带息还清借款。
而且卖房的掮客不断催促老陆尽快交钱签约，否则这房价是天天都在上涨，盯上这处宅院的人可不少，再迟疑买不到了可别怪他没说清楚。
老陆终于下了决心，把家里的全部积蓄拿了出来，又贷款了四万石，买下了这处宅院。
买下之后，这院子的价格在接下来的四个月内又上涨了半成，老陆看着短短四个月就赚了三千石，还喜滋滋地教训老婆是头发长见识短，幸亏当初没听你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今年春天，吴王孙权把行在从武昌迁往建业，带走了一大批东吴中央机关衙门，跟着中央机关迁走的还有不少的大商家和世家大族。
武昌一下子就比以前冷清了不少，随着人口的减少，特别是富人的减少，武昌的房价开始下跌，三个月不到，老陆的房子就下跌了二成。
老陆损失惨重，但是当初签的贷款协议可不会减少一文钱的利息，老陆几乎七成的收入都要用来还房贷。
房价虽然下跌，老陆还是安慰自己，买来自住的房子，涨跌都与自己关系不大，而且当时卖房的掮客说，这只是假摔，明年房价就会报复性反弹。
而且老陆每个月的工钱造纸厂都能按时发放，只要有活儿干，熬几年就好了，老陆虽然沮丧，还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哪里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半年以来，从蜀汉东下的皮纸是一船一船的在武昌上岸。
这来自成都的皮纸质量上乘，比老陆亲手抄的纸都要略好一点，而且，价格竟然只需要八斤米一张，而老陆在厂里亲手抄的最好的纸，至少要卖十斤至十一斤米一张。
于是老陆所在厂里的高档纸张一夜之间全部滞销，一张都卖不出去，纸厂东家看着生产得越多亏损越多，一咬牙就停了产。
这一停产，老陆就失去了工作，断了收入来源。
老陆也去别的造纸厂打听过是否招人，武昌周边所有的造纸厂在蜀纸的冲击下日子都不好过，所有的厂都停了高档皮纸的生产线，转而生产利润极低的竹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