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月的话倒是提醒了向劲松,向家军经过这些年的谋划安排,已经分布了大夏的各个州,陛下若是只想派向家军出征,就是在断向家这些年来辛苦立下的根基。
向劲松沉默一瞬,看着崇月紧皱的眉头,笑着安慰道:
“陛下是个做事谨慎之人,七十万大军能做的事情太多了,陛下不会放向家军全数出征的。”
话话是这样说,向劲松心里也猜不透帝王心,只能尽量做好万全之策,以备不时之需。
梁崇月和外祖父一同去了饭厅,只有两位舅舅在那里坐着,女眷都不在,想来是外祖父吩咐的。
“崇月快过来坐,小舅舅让厨司做了你爱吃的菜,瞧着都瘦了,今日可要多吃些。”
小舅舅还是一如往常的乐观开朗,清亮的声音听着梁崇月心情都舒展了不少。
“多谢小舅舅。”
梁崇月坐到外祖父身边,等所有菜都上齐之后,梁崇月先埋头苦吃,填饱肚子。
外祖父和两位舅舅在安排接下来的各种事情,梁崇月吃饭的时候,还不忘竖起两只耳朵听着。
听到外祖父问起舅舅可有认得能解蛊毒的高人时,梁崇月一碗稀饭刚好吃完,拿起面前的梅菜包子,一边吃,一边听。
“民间行医的高手倒是识得不少,可这蛊毒,自从先皇下令追杀苗疆族人之后,这蛊毒已经失传多年了,儿子也不曾认得能解蛊毒的人。”
梁崇月闻言与外祖父对视一眼,没想到就连游历过大夏万水千山,生意做遍天涯海角的三舅舅都不认得能解蛊毒的高人。
看来现在所有的希望就全都在莲池身上了,他是万蛇窟里爬出来的,先前也身中蛊毒,这一点和燕阳很像。
就是不知道这些年没管过他,他自己有没有参悟蛊毒的真谛。
“三舅舅,北境有一位用蛊毒的高人,我需要很多的药物带去北境,现在正是年关,我知道突然要这些时间很赶,但现在放眼大夏,只有三舅舅能做到这些了,还请舅舅助我。”
向华昌这些年背靠定国公府,已经赚够了这天下的钱,他也清楚父亲和崇月的想法,向家也确实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
钱这种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是尽数花光了,只要父亲和崇月赢下这一局,向家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就是值得的。
“崇月放心,只要你开口,只要舅舅有,舅舅一定给你弄来,没有也有。”
梁崇月端起茶盏,以茶代酒,朝着三舅舅举杯:
“崇月谢谢舅舅。”
向华昌无所谓的摆手:
“一家人这么客气作甚。”
梁崇月已经习惯了向家对她无条件的支持和付出,就算血缘将他们捆在了一条船上,他们也是互相支撑着这叶扁舟行走在黑暗江水里,追寻着远方看不真切的黎明。
“崇月你放心,那能解蛊毒的高人,小舅舅给你找,就算是去苗疆已经被推平的旧址找,小舅舅也一定给你找来。”
向华阳只要一想起靖川下葬的时候,三位兄长都不在家,父亲两鬓斑白,守灵的事只有他来,一夜接着一夜,他总是会忍不隔着棺材和靖川说话。
就像靖川还活着,还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毛头小子一样,就这样陪着靖川走完了那七天。
只有拿下北境,才能彻底结束战争,向家才不会一代接着一代的流血牺牲。
从前他也一直以为向家人最后的宿命就是死在战场上,直到小妹有了崇月,皇家和向家数代以来最有本事,最厉害的一个孩子。
他坚信崇月能攻下北境,从此结束向家祖训上留下的宿命,他爱大夏,但他不想认命。
这天下是两家一起打的,百余年过去了,却只有向家还在战场上流血牺牲,这本就不公平。
梁崇月知道这样的人难找,距离皇爷爷下旨屠杀苗疆后人一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现在就算是还有苟活于世的苗疆后人,也都隐姓埋名,偏居一隅,只求平安度过此生。
“多谢小舅舅,苗疆后人难寻,就算是找到了也不见得会帮朝廷,崇月不强求,找不到,崇月也有办法对付那个人。”
梁崇月算是整个向家,第一个知道小舅舅心中想法的人,小舅舅和母后一样,从小就生在边关,长在边关,每日听得最多的就是将士们被抬回来时痛苦的哀嚎声。
小舅舅和母后在那样的环境下一直长到七岁才回到京城,整个大夏没有比向家更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
可见多了生离死别,回到京城在看那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每日推杯换盏,丝毫不知边关艰险,小小的心里自然会生出不公的怨怼来。
梁崇月从侯府离开的时候,还是小舅舅送她到了马车旁。
“崇月放心,小舅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尽管放手去做,不必有后顾之忧。”
梁崇月笑着小舅舅道别,在上马车前对视的那一眼,只有他们二人才懂其中深意。
梁崇月回到公主府,马车已经停到了长生天的外面,刚一下马车,梁崇月就看见了长生天外面放了七八个包裹。
梁崇月在云苓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几个包裹看。
“这是怎么回事?”
这包裹的颜色素的厉害,料子也像是她府上会用的,梁崇月转头看向云苓,等着她给个解释。
云苓还未开口,长生天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一位身着月白僧袍的和尚从里面缓缓走出,衣袂在寒风里悄然浮动,仿若云间孤鹤,不带一丝尘世的烟火。
云苓见人出来,对着那人出来的方向,在殿下耳边低声道:
“那位就是平安带回来的人,这几个包裹就是他的,奴婢说可以先将包裹放到一旁空着的殿中去,这和尚不愿意,说这里面的东西爱闹,就要放在雪地上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