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把所有的脏话都骂了一遍。
这么辛辛苦苦地上来,居然白跑一趟。
昨天早上还看他在窗口呼救的,怎么连一天都撑不下来?
更糟的是,现在要怎么回去?
我往办公桌上一坐,沮丧地锤了一下桌面。
段凯过来见到这情景也是愤恨不已,准备上去鞭尸。
杜隆已经把防护服脱了,裸露个下半身,抽了十几张纸巾开始擦拭。
反正里面的味道已经浓郁至极,也不差他这点。
正当我和段凯商讨回去的事宜呢。
杜隆蹲在地上喊道:“动了!他动了。”
只见杜隆盯着躺在地上的医生,连擦屁股都动作都停下了。
我赶忙跳下桌子附上前仔细观察。
之前没去查看,主要是害怕会尸变。
再者,这人的胸口看不到一丝起伏,不是死了还能咋样?
不过这次我凑近观察发现,这医生好像还有一点人气。
之前宁芷柔虽说饿得昏迷过去,但也不至于是他这副模样。
我和段凯也是本着救人一命,对宁芷柔又是探鼻息又是听心跳。
面前的这个医生,面如菜色,双颊凹陷,一张脸还没有他戴的眼镜大,简直就是骷髅包着一层皮啊。
所以也就省去了这一步。
我把手指放到医生鼻孔下,似乎并不能感受到任何气流。
正准备回头骂杜隆一惊一乍呢,余光瞥见那医生突然张开嘴咬向了我的手指。
面对着一瞬间的变故,我已经调用全身细胞进行躲闪。
但一来我的手指几乎就在医生嘴边,二来我当时光顾着看杜隆在那擦屁股了。
“啊——”
我大叫一声,整个人往后一闪。
只感觉手指擦着医生的嘴唇缩了回来。
在一旁的段凯也是反应挺快,举刀就剁。
“慢着!”我赶紧抬手阻止。
医生青灰色的眼皮微微颤抖,睁开了,露出了里面漆黑的瞳孔。
“死没死啊?”段凯不确定地问。
医生撑开发白的嘴唇,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一丝丝冒出:“额……我……”
“水水水!水!给他水喝。”我一看这医生还没死,激动地连忙说。
很快一瓶水塞进我的手里,我抽了一张纸巾用水沾湿,一点点涂在医生的干裂的嘴唇上。
半小时后,医生总算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人话:“谢谢。”
我们带来的水和食物,只能分成芝麻粒大小一点点投喂,生怕稍微大点就会把他噎死。
足足过了三个小时,医生稍微恢复了一下体力。
但是依旧不依不饶地问他究竟死没死。
“当然没死,活着的呢。”杜隆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医生想了很久,似乎在努力回忆自己的名字,缓缓开口道:“朱……朱丹……鹏吧。”
唉,没想到饿到一定程度居然能把脑子也饿坏了。
我看这位朱医生说点话都这么费力,赶紧让他好好休息。
不过这里也不是休息的地,除了尸体、呕吐物就是排泄物。
于是赶紧找了一间会议室,让他躺下睡觉。
对于这种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人,整个人都处于混沌状态,问他什么都忘了。
我们只知道他一直躲在办公室,吃光了所有的食物,而那个可怜的院长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院长死于心脏病,医生就靠着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活到今天。
本以为就要死在这,直到看到了我们。
只是没想到整栋行政楼就只剩他一个活人了。
现在第二步也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回到住院楼。
杜隆提议他来背医生离开。
我觉得有些不妥,这要一路颠回去还不给颠散架了。
一转眼到了下午,我们带来的食物大多被杜隆一个人吃了。
四个人在会议室里站一会坐一会。
朱医生也是醒一会睡一会。
醒着的时候,我们轮流给他喂点吃的喝的。
睡着了我们也不安生,生怕他就此睡过去,还得不时地探探鼻息,摸摸脉搏啥的。
恢复过来的医生倒是说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我……我发现,这些病人,在晚上更为活跃,不过在凌晨的时候会比较迟钝。”
其实,丧尸危机爆发这么多天,我也察觉到了。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丧尸似乎会处于一种休眠状态。
当然也不是完全睡过去,只是没有平时那么活跃。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在明天黎明出发。
反正现在也到这了,不急于这一天两天。
也不知道孔正那的情况怎么样了。
按照计划,他应该已经把那些人的尸体安葬完毕,随后去超市。
在超市,少则一天多则两天,就会带着王德发回医院这里。
当然,也不排除王德发这老小子临阵退缩。
我们把这些天的事情跟医生说了一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讲故事了。
听到张檀言的情况时,朱医生面黄肌瘦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愁容。
想想也知道,别说在这种末世,哪怕是在以前,整个手掌断掉都算是重大危险事故。
现如今的条件,想要救治更是难上加难。
“朱医生,你可以救他吗?”看到他这个表情,我问道。
妈的,为了这台手术,我们已经做了太多了。
付出了这么多还没弄出个结果,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张檀言死在手术台上,也要把这个手术搞起来。
医生虚弱地点点头,苦笑着说:“我……我不能保证……我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呢。”
很快,朱医生再次昏睡过去。
时间临近傍晚,天色也终于暗淡下来。
我们也不打扰他休息,在休息室外一边抽烟一边搜寻。
看看能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没。
杜隆把里面的裤子都脱了,光着屁股穿防护服。
段凯突然拍了下脑门,大惊小怪道:“忘了释放信号了。”
这一下午我们几个心一直绷着,的确忘了还要给住院楼那里信号。
“哎呀,宁芷柔一定急死了。”段凯抛下一句,直接撕下一块窗帘朝窗口走去。
按照约定,等我们找到医生的时候,会放火让住院楼那的人知道。
这一大块窗帘点着了,火势肯定不会小。
没多一会,段凯就回来了。
他脸上满是被火熏黑的痕迹。
“搞定了,住院楼那扔下了两个热水瓶。”他说。
这都是些什么落后的沟通方式。
但条件所限,只能这样操作了。
这一夜,我们仨轮流值夜。
差不多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就全都醒来了。
朱医生经过一夜的补充和休息,整个人恢复了很多,饥饿过度的后遗症肯定还是有。
他说他可能会患上厌食症。
我在前面开路,他们仨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
整个大楼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响。
我先跑到楼梯口那观察一阵,并没有发现丧尸。
然后下了两层,来到四楼。
地面上躺着的几具尸体,它们的大脑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我估计这就是变种丧尸的来源。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会去啃食同类的大脑,然后就发生了变异。
就这样下去,天知道还能异变出多少种丧尸。
下到三楼,那里的丧尸明显多了很多。
大多挤在通往急诊楼的走廊那头。
只是此刻这些丧尸真如预料的那样,一个个站在原地,双手下垂,前后微微摇摆。
阶梯那躺着我昨天射死的丧尸尸体,箭矢还插在后脑勺上。
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我轻手轻脚地收回了箭矢。
在通往肛肠科的路上,还站着几个丧尸。
我壮着胆子从它们身边走过,并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
这些丧尸依旧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浑身颤动,喉咙里发着低鸣的呜咽声。
接着,我朝扶手那招招手,让等在六楼的三个人下来。
只要足够的安静,应该不会打扰到这些丧尸休息。
当然,正应了那句话,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出意外了。
杜隆这货是平足,走起路来废鞋又废脚。
地上那么大个垃圾桶都看不见,刚进三楼走廊就是一脚。
那垃圾桶跟他娘的榴弹炮一样,“叮叮当当”响了一路。
现在,要么退回到楼上去。
这样就功亏一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要么就一路杀进肛肠科,趁丧尸闯进来之前爬梯子下去。
虽说朱医生还没完全恢复,但慢慢爬下去问题不大。
现在就是看我们能争取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