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具尸体上移开目光,在一片混乱中,迷星用指尖悄悄地在宿傩腰间轻戳几下。
成功吸引来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后,又抬起手指,指向另一节车厢的入口,压低声音。
“老师,我们先去那里,到了下一站就直接离开,不然等车停下我们肯定会被警察盘问。”
毕竟人都死对面了,作为同座的他们,绝对会是警方眼里最大的嫌疑人,要是老师被问东问西问烦了,那场面可就难看了。
不对,可能都不需要等那些警察开口,只是单纯被堵在那里……
迷星眨了眨眼,仿佛已经看到了血溅三尺,断肢齐飞,混乱不堪的场面。
“随你。”
宿傩由衷感到无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能大闹一场就算了,还得要迁就这个小鬼的各种要求。
虽然心里腹诽着,但对自己人格外宽容的宿傩,还是配合站起身,顺着被扯住的衣角,准备离开这里。
本以为可以趁乱带着宿傩来到另一个车厢,可没想到,在即将离开座位时,迷星耳边却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音。
“阿嘞嘞?这位大哥哥脸上多出的那一对眼睛是装饰吗?还有这黑色的纹身,看起来好非主流哦~大哥哥是搞话剧演出的演员吗?”
谁?
谁在说话?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迷星略显茫然地向四周看去,直到感觉裤子被轻轻扯了扯。
他低下头,这才看到一个身着蓝色西装背带裤、打着红色领结、身高还不及桌子的小豆丁,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身后。
迷星:“……”
哪里冒出来的小屁孩?
像是生怕他不知道说的是谁,见自己朝他看来,这个孩子居然还抬起手,胆大包天地指向了他的老师。
被男孩的动作所吸引,宿傩终于舍得分出一丝注意力,冷冷瞥了一眼。
六目相对,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袭来,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扼住了喉咙,柯南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令他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的直觉在疯狂警告他,要是再多说一句,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宿傩的眼神在男孩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缓缓移开,没有多说什么。
迷星见状,不客气地提起男孩的衣领,将人拎到一旁,制止对方找死的行为后,看也不看那惨白的面色,径直掠过。
“柯南!你怎么又乱跑。”
直到被身后蹲下身的少女按住肩膀,柯南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喘着气。
短短几秒的时间,后背渗出的冷汗已经让衣服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有阴森的血腥气围绕他一样,尤其是那双猩红色的眼睛。
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就感觉自己脖子都在发凉,仿佛站在了生与死的边界,而那个人就像是能够轻易决定他生命般,居然比琴酒带给他的压迫感还要强……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柯南下意识就想追上去,却被从天而降的拳头,狠狠制裁。
“臭小鬼,安分点,这是命案现场,不是什么游乐场,再给我乱跑一个试试!”
没有理会抱头飙出眼泪的柯南,毛利小五郎收回拳头,满脸不耐烦。
“爸爸。”顾不上谴责自家老爸的这种行为,毛利兰连忙抬手摸向柯南的脑袋,“没事吧,柯南。”
“我没事,小兰姐姐。”柯南强忍着头顶传来的疼痛,心有不甘地看向已经离开这节车厢的迷星和宿傩。
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两个人与这场凶杀案是否存在关联,不过,就从他们周身的气质和刚刚那个眼神来看,这两个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
现在小兰在这里,已经不方便再追上去了。
柯南努力压下心底的焦躁,再次回忆起两人的模样。
看起来非常年轻,应该都是高中生。
尤其是那个家伙的眼睛……
看过来的时候,他甚至发现多出的那一对眼睛里面,眼珠都在转动。
如果这真的是装饰的话,那是不是逼真的过分了,简直和真的眼睛一模一样。
柯南紧紧皱起眉头,宽大的镜片反着微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在那四目的影响下,对方脸上神秘的黑色刺青,在他眼中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此时,周围已经有人认出了毛利小五郎——这位最近在各大新闻里频频露面的名侦探,并纷纷围拢了过来。
趁着毛利小五郎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破案时,柯南迅速凑近死者,仔细端详起来。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趁着列车尚未到站,尽快破获这个案子。
这样一来,他就能腾出时间去追踪那两个神秘人物了。
不然等车停到最近的一站,要是让他们避开警察溜走,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幸,案子不难,只是一起简单的仇杀案,收集完线索与证据,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来到凶手所在的车厢,柯南看向正胡乱指认凶手的毛利小五郎,悄悄抬起手腕,用手表中的麻醉针瞄准了对方。
好巧不巧,凶手犯案后所躲藏的车厢,竟与迷星和宿傩重新找寻的空位,恰好在同一节。
而这一幕,也被待在角落,正准备起身去接水的迷星看在眼里。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被柯南麻醉的毛利小五郎以及周围忙乱的人群。
眼底泛起一丝好奇与玩味,连忙拍了拍身旁闭目养神的宿傩,“老师,你快看那边,如果没记错,那不是先前被你吓住的小孩吗?”
“?”
宿傩不明所以地睁开眼,转过头顺着迷星的视线看去。
因两人的座位背对着柯南的缘故,柯南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观察自己的两人,仍全神贯注地用变声领结模仿着小五郎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分析着案情的真相。
观察了片刻,迷星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逆天吗?”
分析案情头头是道,甚至还能提及一些本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所能接触到的知识。
照常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都是只会流着永远擦不干净的鼻涕,玩着过家家之类的游戏吗?
对于这些,宿傩并不感兴趣,只是兴致缺缺收回视线,攥着迷星的手腕,将人随意按在怀里,声音慵懒。
“你像他这么大时,做完好事跟我动脑筋的聪明劲,比起他来说,不遑多让。”
“是吗?”迷星被宿傩的话逗得一乐,“不管怎么说,我就当老师这句话是在夸我了。”
宿傩垂眸注视着在自己怀里笑的狡黠的人,趁人没有防备,忽然低下头咬向对方的颈侧。
没有出血,更像是恶作剧,警告似的轻咬着。
只不过传来的刺痛感,令迷星下意识想要躲避,却被宿傩牢牢钳制着,低沉沙哑地嗓音响在耳边,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别动。”
丢下这句话,宿傩的手指穿插在黑色的碎发中,带着些许戏弄的意味,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直到舌尖传来熟悉的血腥味,才勾起嘴角,慢条斯理松开了怀里按着的人。
好不容易脱困,迷星抬手摸向遭遇“重创”的脖颈,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一言不合咬他是要闹哪样。
总不可能是这具身体牙痒痒,需要拿他磨一下?
磨就磨吧,居然还给他磨出血了。
迷星在心底暗戳戳揉捏、欺负着幻想出来的小宿傩,区别于内心的张牙舞爪,面上仍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紫色瞳孔中倒映着自家老师那过于恶劣的笑容。
毕竟他从来都不会精神内耗,惹不起面前这个大的,欺负一下幻想出来的小的,好像也还不错。
当然,要是哪天能让他欺负一下这个大的,那他这辈子可就真的值了。
明明天色只是接近黄昏并没有暗下来,某人却已经做起了白日梦。
宿傩挑眉,看着那个盯着自己,忽然露出傻里傻气笑容的人,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屈指弹向那颗脑袋。
这一下,力气大到,差点没将对方的脑子弹出去。
迷星下意识捂住脑门,一脸懵逼看向某个“罪魁祸首”,就连头顶的呆毛也不自觉竖起,像是不敢置信眼前的人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还有多久到站。”
宿傩姿态散漫,没有理会迷星反应过来后,逐渐充满控诉的眼神,只是随口问道。
迷星一手摸着脖颈,一手揉按着脑门,护住这两处遭受“重创”的地方,嘟囔道:“我也不清楚啊。”
不清楚?
宿傩看向车窗外极速掠过的风景,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渐渐失去了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耐心。
他轻啧一声,以肉眼可见的样子沉下脸来,连带着面上的咒纹都在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迷星疑惑地瞥了一眼。
老师这又是怎么了。
前面不还欺负他欺负的很愉快吗?怎么现在就拉下脸了。
等感慨完自家老师那阴晴不定的性格后,迷星倒是没费多少力气,便猜到了对方不高兴的缘由,恐怕是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想到这里,迷星探头出现在宿傩的视野内,与那赤红的眼眸相对,嘿嘿一笑,“老师我们下车吧。”
虽然没有到站,但对作为咒术师的他们来说,从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上下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在下车前,他得要干一件事。
迷星微微直起身,视线越过椅背,向躲藏在远处的柯南看去,逐渐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起来,这场推理好像进入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