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
可怖的咒灵伸出手,一步一步蹒跚向前走去,嘴里念叨着人类听不懂的话,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现在几点了。”
“短针指着十一。”
咒灵扭曲的声音,让蹲伏在拐角处的少女捂着嘴不停颤抖。
受到死亡的威胁,已经能看到这个世界另一种存在的少女,眼见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能压抑心中的惊惧,努力贴近墙壁,试图不被发现。
“佐…佐…木。”
是井口!
刚刚从教室死里逃生,又和同伴分开,此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没等佐佐木升起与同伴重逢的喜悦。
井口踉踉跄跄,从阴影中逐渐显露的面容,再一次将女孩打入恐惧的深渊。
只见怪物攀附在男生的脸上,用扭曲的肢体不断撕扯着对方的口鼻。
鲜血从鼻尖缓缓流下,佐佐木张大嘴,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脑袋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听到这边的动静,咒灵去而复返,再次来到拐角处,毫不留情对女孩发起了攻击。
与此同时。
“砰!”
走廊尽头,房门被外力撞开,发出一声巨响。
“真碍事!”
感受到诅咒被释放,可怕的气息包裹整座大楼,为了找寻到丢失的特级咒物,减少人员伤亡。
伏黑惠自知事态紧急,面对游荡在前方的低级咒灵,暗骂一声,立刻结印,唤出一黑一白,额生三角印记,形似狼犬的式神,快速下达了命令。
“吃掉它们!”
玉犬听从主人的命令,嚎叫着,露出尖锐的牙齿,在咒灵翻飞的血肉中,为伏黑惠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随着诅咒的数量逐渐变多,伏黑惠知道自己已经离特级咒物越来越近。
等经过一个拐角,来到走廊深处。
隐藏在黑暗中的咒灵,臃肿丑陋,庞大的躯体上探出数不清的手,紧紧将佐佐木和井口束缚其中。
咒灵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女孩身上有什么吸引它的存在,于是凭借本能,妄图将两人连同咒物一起,吞入体内。
来不及了!
伏黑惠见状,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出手。
咒灵就像感受到什么,蓦然睁大眼睛,带着血丝的眼球不由自主向窗外看去。
“哗啦!”
幽蓝的光线,透过破碎的窗户,为强势加入战场的粉发少年镀上一层浅淡的轮廓。
“虎杖!”
看着破窗而入的少年,伏黑惠仰头不可思议喊出来者的姓名。
虎杖悠仁咬牙,调动全身的力气,从半空狠狠向下砸去,成功从咒灵手中夺回了两人的性命。
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死去——就是一件错误的事!
虎杖悠仁带着佐佐木和井口,平稳落地,死死盯着不远处试图对他发起进攻的咒灵。
臃肿怪异,长相丑陋。
这就是诅咒吗?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见虎杖悠仁已经成功救下两人,为自己创造出进攻的机会,伏黑惠没有丝毫犹豫,用咒力当场击碎咒灵的躯体,将其成功祓除。
“你怎么来了……算了。”
危机解除,伏黑惠放松下来,活动着肩膀,走向虎杖悠仁。
虽然对对方不听劝阻贸然闯进这里,有些许微词,但不得不说他刚才的那一下确实非常关键。
“干得不错。”
伏黑惠双手插兜,面色冷淡评价道。
“所以……为什么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虎杖悠仁不是很能理解对方这种姿态,只是他很快便被转移了注意力,看向伏黑惠身后正在撕咬吞吃咒灵的玉犬,提出疑问。
“这是什么?”
“它们是我的式神,你能看到啊。”
伏黑惠向后瞥了一眼,面对虎杖悠仁的疑惑,简单解释道:“按理来说一般人是看不到诅咒的,除了面对死亡的威胁和现在这种特殊情况。”
虎杖悠仁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之前都没有见过这种怪物。”
和普通人面对咒灵的恐惧不同,许是虎杖悠仁面对诅咒表现的太过平静,伏黑惠静了一瞬,下意识询问道:“你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
虎杖悠仁没有否认内心的恐惧,看向还昏迷在自己怀中的佐佐木,低声道:“我知道人会死,所以,我想让我认识的人正确的死去。”
或许就是这种念头,让他战胜内心的恐惧出现在这里,面对这些从未见过的怪物,可以拼尽全力的出手,救下他们。
虎杖悠仁抱着怀中的少女站起身,顺手接住从少女口袋掉落的手指,“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吗。”
“对。”伏黑惠点点头,“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没有被吃掉还真是奇迹。”
“吃这个干什么,很好吃吗?”
“你傻啊。”伏黑惠语气冷淡,“诅咒吃这个当然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咒力,很危险的,快点给我。”
“好好。”
虎杖悠仁朝伏黑惠递出手指,正准备将这个危险的东西归还给对方时,变故突生。
只见天花板上,一只大手浮现,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向两人站立的地方袭来。
伏黑惠猛的抬头,瞳孔骤缩。
他能感受到,这个被手指吸引来的的咒灵,无论从实力还是危险程度,明显都要远远要胜于先前那个。
没有过多思考,在攻击彻底落下前,伏黑惠将还未反应过来的虎杖狠狠推开。
“快跑!”
“轰!”
攻击落下,气劲夹杂碎石瞬间将虎杖三人连同扑上来的玉犬掀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待烟尘散去,虎杖悠仁放下遮挡的手臂,面露惊愕向前看去。
天花板上,裸露的电线在咒灵造成的破坏中噼啪作响,火花四溅,庞大丑陋的咒灵将黑发少年攥在手里。
伏黑惠试图结印,唤出其他式神加入战场,然而,咒灵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即将完成结印的瞬间,咒灵骤然发力,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将手中的猎物狠狠掷向墙壁。
“伏黑!”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伏黑惠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重重撞击在墙壁上,墙壁在无法承受的巨大冲击力下,瞬间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缺口。
伏黑惠身体无力地滑落,沿着墙壁缓缓瘫倒在地,头部鲜血淋漓。
而失去主人的控制的玉犬,在虎杖悠仁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逐渐消散。
咒灵的攻击并未因伏黑惠的重创而停歇,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咒灵冲破原本就已摇摇欲坠的大楼墙壁,伏黑惠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猛然甩出,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最终狠狠地摔落在隔壁楼的天台上。
面对奔腾着朝自己袭来的咒灵,伏黑惠艰难起身,试图再次唤出式神,可遭受重创的脑袋,已经不听使唤。
可恶!
无力感袭上伏黑惠的心头。
千钧一发之际,追赶而来的虎杖悠仁一脚踹在咒灵庞大的身躯上,试图打断它的攻击节奏。
然而,咒灵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那一脚虽然让咒灵微微一晃,但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鲜血顺着额角流下,伏黑惠踉踉跄跄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虎杖,我不是让你带着他们走吗!”
虎杖悠仁险之又险躲过一击,“但你的情况不也很不妙吗!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现在是逞英雄的时候吗!
这可是咒灵,不是他一个连咒力都没有的普通人能解决的!
伏黑惠心急如焚,试图驱赶虎杖悠仁离开这里,“你打不败它,诅咒只能用诅咒来祓除!你根本赢不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我要是不管你,你会死的!”
激烈的交锋中,虎杖悠仁不慎被咒灵抓住破绽,狠狠地击中腹部。
“呃——”
手里的特级咒物在剧痛中脱手而出,飞向了半空,被咒灵死死攥在手里虎杖悠仁只觉得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
看着试图将他吞吃下去的咒灵,虎杖悠仁心中一凛,知道一旦被咒灵吞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迅速调整姿势,用脚踩在咒灵的嘴边,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不被吞下去。同时,迅速转头,不忘将落下的特级咒物叼在嘴边。
“快给我,否则你会被吃掉的!”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伏黑惠不顾自身的伤势,冲上前,试图接应对方。
但比他更快一步的,是虎杖悠仁的选择。
回想起伏黑惠说过的话,既然吃了它就能获得强大的咒力,那……这不就是有能拯救所有人的办法吗。
情况危急,已经无法再找寻出更好的选择,虎杖悠仁仰头将手指甩向空中,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嘴巴。
“住手!”
伏黑惠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虎杖悠仁将那根手指完整吞入腹中。
那可是两面宿傩的手指,特级咒物,是剧毒,他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但是…万一…万一…
看着失去动静的粉发少年,伏黑惠心中不可抑制升起另一个猜测。
片刻的沉寂之后,被咒灵捏在手里低垂着脑袋,失去所有动静的虎杖悠仁。
像是应验了伏黑惠最坏的念头,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咒力,硬生生碾碎围困住他的双臂,于四散飞溅的腥臭血液中,狠狠踩在咒灵身上,借力腾起,跃至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两圈黑色的咒纹悄无声息攀附在虎杖悠仁的手腕上。
咒灵被激怒,庞大的身躯极速向两人袭来。
“虎杖悠仁”抬手,隔着一段距离,恐怖的咒力如同无形的巨刃,直接撕碎了咒灵。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恶臭,满天的鲜血与碎肉如同雨点般洒落,充斥在伏黑惠眼底。
待阴云缓缓从月亮上散去,银白的月光再次洒落在天台。
伏黑惠看清了虎杖悠仁此刻的模样。
不祥的咒纹爬满了他的脸庞,黑色尖利的指甲闪烁着寒光,多出的那一对赤红的副眼,都在明明白白诉说着,眼前的虎杖悠仁恐怕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少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附身在虎杖悠仁身上的宿傩开始发出狂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疯狂。
周身暴虐而危险的压迫感在此刻席卷了整个天台。
“果然,月光还得要亲身感受才爽啊!”
宿傩撕碎身上的衣物,跃上围栏,张开手臂,打量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沉浸在重获肉身的兴奋中。
真不错啊,这个时代!
数不清的人类,像蛆虫一样翻涌。
终于,他终于再一次以这种方式重新站在了这里。
要开启虐杀吗?
宿傩扫了一眼狼藉的天台,除了那个弱小的术师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人存在。
宿傩嘴角的弧度微妙地下降了些许,就连重获肉身可以为所欲为的疯狂也被莫名削减了几分。
不在吗?
算了,还是先解决下面的人类,再去找他也不迟。
打定主意的宿傩还未动作,右手便不受控制抬起捏住了脸颊,从栏杆上重新退回天台。
“喂,你在用别人的身体干什么呢,还给我。”
虎杖悠仁疑惑的声音响起,令宿傩感到不解,“你为什么还能动。”
“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啊。”虎杖悠仁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感受到这具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灵魂被压制,宿傩微微睁大眼睛。
居然真的被压回去了。
一旁的伏黑惠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已被特级咒物占据了身体。
他看着面前的虎杖悠仁,摆出战斗姿态,努力忽视心中复杂的情绪,咬牙一字一句道:“你已经不是人类了,虎杖悠仁,根据咒术界的规定,你已被视为诅咒,在此我会将你祓除。”
“啊嘞?”
黑色的咒纹于瞬息间隐去,虎杖悠仁不解地看着伏黑惠。
见对方伤势严重,还是举起手做投降状,好心提醒道:“你都成这样了,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伏黑惠额角滑落一滴冷汗,根本不能断定现在说话的是虎杖还是那个咒物。
可恶,该怎么办……
正当他无法拿定主意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现在是什么情况?”
伏黑惠猛的回头,见到来人,有些讶异,“五条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五条悟挥手打着招呼,身形高挑站姿随意,一头柔顺的白发被黑色的眼罩束缚。
虽不是记忆中的打扮,但被压制在虎杖体内的宿傩还是一眼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五条悟……
令人不快……没想到受肉后,碰到的第一个“熟人”居然会是他。
宿傩面无表情看着对方。
该来的人不来,不该来的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先前愉快的心情在这接二连三的意外里,已经逐渐降至冰点。
夜色下,闪光灯不断亮起。
“没想到惠居然伤的这么重,来让我拍几张照片给杰还有二年级的同学看看,来嘛,来嘛,别躲。”
伏黑惠回过头,表情麻木,试图拿胳膊遮挡自己,但无济于事。
趁着这段时间,五条悟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得知这个奇怪的白发青年是为咒物而来时,虎杖悠仁在一旁默默举起手,“额……抱歉啊,那个东西刚刚被我吃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五条悟偏头,隔着眼罩直勾勾看着上身赤裸的少年。
“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