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入宫那日,贾珠去送的她,路上贾珠还是忍不住劝了几句,让她小心点,别出头,宫里可比后宅危险。
这次有贾珠从中作梗,抱琴没能带进宫,贾元春此时也有些怕了,可她强撑着不肯服软。
贾珠看出来了,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不想在宫里了,你就给哥哥传信,我想办法去接你出来。”
贾元春最后只能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一大群人走进了皇宫,此时已经没了和贾珠吵架时的那种心气了,一丝丝后悔萦绕心间。
贾珠含笑看着元春,元春清晰的看到了哥哥眼里的担忧,想必哥哥也怕她在宫里吃亏吧!
这时候贾元春的那种自信又回来了,母亲说的对,她得进宫搏一搏,哥哥需要她,弟弟需要她,母亲也需要她。
贾珠不知道元春的心理路程,要知道他的担忧被元春这样解读,要被气笑吧!
贾母今日心情也不大好,最近她忙着梳理管家之事,又要给珠儿媳妇请稳婆奶娘的,确实忽略了元春,等她发现元春和王氏越走越近的时候,元春对她已经有了隔阂了。到底是亲母女,她教养元春十余年,都比不过这几个月王氏和元春的亲近,贾母也有些灰心。
可她还是在乎这个亲自带大的孙女的,得知小孙女被王氏和王家坑着报了小选的时候,贾母差点气的背过气去,把贾政叫来骂了一通,可问题也不能解决了。
贾母根本改变不了什么,除非是元春病重,还必须是病到起不来那种,可是元春进宫的决心连她哥哥都劝不住,她要是真的这样做了,元春怕不是要记恨她一辈子。
元春入宫这天,贾母就郁郁的,叹了一口气,鸳鸯听见了,劝道:“老太太这是担心大姑娘了,要奴婢说,老太太还是放宽心的好,依奴婢看珠大爷是个有本事的,珠大爷也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他不会放任大姑娘在宫里不管的。”
贾母点头,神色略有缓和道:“你说得对,他们那一辈里面珠哥儿是个顶顶好的。”
贾元春那边进宫却不是那么顺利,王夫人告诉她的是进宫就去甄贵妃身边当差,可她进宫都快十日了还在内务府。嬷嬷教导的规矩她学的很吃力,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原来真的如哥哥所说那般甄贵妃在宫里真的也不能一手遮天,对未来的出路,贾元春竟然生出一丝恐慌来。
她进宫时所带的银票已经花了一半,宫人分配宫殿的时候她才得到了一个给伺候教养嬷嬷差事,就这都算是众人里面分的比较好的了。那最差的是去扫御花园,去膳房洗菜,她连妃嫔们的宫里都进不去,她心沉到了谷底。
这日贾珍让小厮来传话,说有事要找他赦叔和贾珠。
贾珠听说了也就去了,进屋就见贾珍愁眉苦脸的坐在堂内,见他们来了,立即站起来打招呼。
几人坐下,贾珍叹了一口气道:“赦叔啊,你可害苦了我。”
贾赦不甚在意放下茶杯,眼神犀利的看着贾珍,道:“我竟不知你这话是从何而来。”
贾珠也跟着喝了一口茶,并不开口。
贾珍自己打了一下嘴巴说的。:“是侄儿说错话了,叔叔,不要生气才好。”
心里想的却是这个赦大叔叔,自从把家里的那些刁奴给处置了之后,他看着竟然有一丝害怕,也是怪事了。不过,想想也不那么奇怪了,赦叔早年可是做过太子伴读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是酒色之徒。
贾赦白了贾珍一眼道:“说吧,火急火燎的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贾珍苦着一张脸道:“还不是因为还欠款一事,侄儿这七拼八凑的,除去留作家用的,也只得了四十万银子,前些日子,我亲自去道观问了老爷,老爷说,库里放了二十万银子本就是救急之用,拿出来了,凑一凑也有六十万,可咱们西府在国库的欠条打的是八十万两,算上两万利息,也还差二十二万,这可如何是好”。
贾赦:“怎么?你不是打算不跟着还钱吗?怎么改了主意。”
贾珍讪讪一笑:“这不是去见了老爷,老爷教我一回,让我凡事跟着赦叔学习学习。”
贾赦冷哼一声:“他倒是有本事,自个儿子不教跑去修什么仙,老天爷眼又不瞎,他在道观那鬼混的样子还成仙。”
贾珍十分尴尬的听着赦叔数落他老子,也不知该说什么。
贾珠这时候开口了:“珍大哥既然决定要还欠款,这还不简单,把先前凑出来的银子还上就是了,后面没有还完的打欠条,一年还1万两,还2万两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了,把先收拾出来的银子交上去就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想必户部的人也不会多为难。”
贾赦无所谓的点头:“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没有你这个珠大弟弟活的通透,就照这么办就行。”
既然又商量起了细节,然后贾珍又说起了西府改制的事,说起来改制他还是十分犹豫的,毕竟这宁国府的牌匾和三等将军府的牌匾那简直是天差地别,贾珍怎么能舍得这个东西从他手里弄丢。
贾赦直接不耐烦的道:“两家已经分家多年,虽然说还未出了五福,可这毕竟也是两家人,你们家你自己怎么打算的?自己看着办,这改制之事,那是朝廷法律规定你不改也行。左右,到时候太上皇一走,皇上看不过去了,一道旨意下来,也不至于灭族就是,你倒是可以先想想是发配边疆还是宁古塔,也早做准备不是。”
贾赦阴阳怪气完毕就不管不顾的走了,这贾珍还真是愚不可及。跟他那个眼高手低的老子是一路货色,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东府还管不过来了,还管西府这点破事儿。
当年要不是贾敬那个狗东西自以为是出了个昏招,也不会到那种地步,还连累了当今和他。
不然贾敬这个勋贵出身的进士也不可能必须躲到道观里边儿去,他还真当他是去修道去了,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现在居然还让贾珍凡事都问他,做梦去吧。他自己又不是没儿子,还去管别人家的儿子死不死。
贾赦说走就走了,贾珠也站起来跟着贾赦的脚步就走了,贾珍看着叔侄两人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找了府里养着先生来给他写折子。
要不是东府之前还欠银把勋贵得罪人个遍,他西府受了连累,他找不到一个能拉他一把的,他才不会跟着东府一起疯,现在也只能跟着东府一条道走到黑。
他四处打听下来听说赦叔家的改制折子也还没有批下来,皇上留中不发。他也赌一把,万一皇上也不打算改制呢,毕竟太上皇还在,四王八公是当年太上皇一手拉拔起来的,皇上也不至于如此打太上皇的脸吧!
当皇上得知宁国府也还了部分欠款,剩下的打了欠条规定每年还多少之后,这皇上是真的觉得新奇了,这贾敬贾珍父子俩是个什么东西他可太知道了,这是真的想通了?或者有别的打算了?
转头问一边的大太监道:“宁国府可上的折子?”
身边的大太监说道:”今日一早确实收到了宁国府的折子。”大太监走到一边,把桌子的折子翻了两下,找到宁国府的折子递给了皇上。
皇上翻开看了一下,然后手指在书上点了两下,才开口道:“把荣国府和宁国府的折子拿上,咱们去给太上皇请安。”
这两本折子很快到了,太上皇看过之后问皇上。:“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皇上道:“最近半年天灾不断,国库空虚。宁国府和荣国府主动还了欠银,倒是暂时解了燃眉之急。灾民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儿臣想着这也是一功,儿子还记得贾赦当年在给太子哥哥做伴读,甚是忠心,荣国公也曾两次救驾,父皇还曾给贾赦取字恩侯,后荣国公虽然用救驾之功给他小儿子求了一份前程,可当年太子哥哥一事,贾恩侯也不是主谋,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如今贾家有这样的觉悟,儿臣想,不如封贾恩侯一个侯爵,也不辜负了父皇取的这个名字,父皇以为如何?”
太上皇点头:“尚可,照你说的办。不过…这个宁国府该当如何?”
皇上不疾不徐的道:“虽然当年那件事也有贾敬的影子,不过也只是个眼高手低棋子,不然父皇也不会放过宁国府,贾敬还是个被别人骗了的棋子,连个从犯都算不上。当年宁国公也是战功赫赫,将功补过,贾敬如今已经避居道观,也算是知错能改,何况那件事当年已经做了处罚。宁国府如今就是个三等将军的爵位,到下一代这爵位就没有了。这次还欠银又上折子说要改制,也是起到了个带头作用。父皇认为给个什么爵位合适?”
太上皇闭着眼睛听皇上说话,手指有节奏的敲击膝盖,心里也在盘算对宁国府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