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愿意赔余小姐他们多少银子?”县民们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
“一千两哩,好多的。”
莫宗凯闻言嘲讽一笑。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几百上千两便能解决的事儿,能叫事儿吗?
就算余南姝嫌这一千两少,另外两个穷小子呢?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千两银吧,够买他们命了。
但下一刻县民的话,像是一道道巴掌,扇得他两颊啪啪作响。
“嚯——真的好多哟,一千两呢,真是吓死我啦!”
“别说一千两了,动了咱们同安县的人!给多少银子都不好使!真当我们泥腿子没见过世面,一点破银子便能拿给你们搓扁捏圆了?我呸!瞧不起谁呢!”
“就是!”方子彦叉腰上前,挺着肚子道:“你知道少爷谁吗?就你那点破钱,少爷瞧不上!”
莫宗凯抬头看去,只能看到他圆滚滚的肚皮,一时气急:“死胖子你谁啊!有本事报上名号!”
“手下败将,胆敢大放厥词!”方子彦最烦有人骂他胖子,更何况今日对方还加上了个“死”字。
“死”之一字在方家,本就是禁忌。
他咬牙切齿:“小爷乃泉阳首富方家,最为受宠的小少爷,方子彦是也!”
方子彦并不知晓家中与莫家有生意往来,不过就算他知晓,今日也是要站出来说说大话的——不说点儿什么,总觉得心里不舒畅。
“呵......我当是谁。”莫宗凯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低头道:“胖子,你平日在家就混吃等死吧?”
“你!”方子彦气得脸颊通红,正欲回骂之时,被裴召祺护在了身后。
跟方子彦比起来,裴召祺还算得上“讲理”。
“莫公子,子彦为人如何,我同安县之人最是清楚,用不着你费心。不过在裴某眼中,一万个你都是比不上子彦的。”
“召祺......”方子彦简直感动得要落泪,抓着裴召祺衣袖不撒手。
怎么办,他纠结极了,往后在他这儿,沈大人、师傅和召祺,到底谁排第一?
哦不对,方子彦脑瓜子一转,还有大哥和爹呢......
难选难选。
莫宗凯简直要被气得笑出声来,“小胖子,你不如回家问问你爹,他敢不敢如此与本公子说话?你方家的生意可是不想做了?”
“你什么意思?”方子彦偷偷握起了拳头。
巴乐湛见状便知到了自己出场之时,只见他轻咳一声,迈步出了人群。
“莫公子,是吧?”
“你又是谁?”莫宗凯简直要疯了,今日在场之人一个又一个地蹦跶出来,光是应付都耗去了他大半心神。
“本官很难辨认吗?”巴乐湛面色不愉,弹了弹官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本官乃泉阳县令,方才你对方小公子所说之话,本官凑巧略知其中一二。若是方家老爷来了,别说敢不敢那般对你说话了,就连动手......他都敢。”
在莫宗凯诧异地目光中,巴乐湛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方家呀,不和你莫家往来啦!所以......你又算什么?”
他说完朝沈筝一作礼,“沈大人,本官将说完了,您不会怪本官吧?”
本就是板上钉钉之事,沈筝有何好怪的。
她朝巴乐湛一笑:“当然不会。赵休,押走。”
“是!”赵休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三两下便将莫宗凯双手扣紧,带离出人群。
莫宗凯未曾想过事情竟能发展地如此迅速,疯狂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沈筝!你算什么东西!本少爷又没做错,你凭何押我?”
沈筝发现,莫宗凯很喜欢说“你算什么东西”这句话。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问过不少人:“你算什么东西?”
但她没想到的是,眼下莫宗凯还有下文。
“沈筝!旁人唤你一句沈县令,你真当自己是个官了?你是个女人而已!你这一官位如何来的,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如何来的?
沈筝一挠脑袋,准确说来,她这一官位还真是“继承”来的。
“你个狗娘养的在胡说八道什么!”
赵休感觉一股怒火如燎原之势席卷心头,正欲出手之时,周围县民与学子比他反应还要快,一同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给我打!死东西活腻了是不是!竟然敢攀咬咱们大人!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平日咱们将大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还没人敢如此说大人的!”
“砰砰砰——”
“啊——贱民!住手啊!”
莫宗凯本就被赵休押着,此时被打痛了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连连求饶:“沈大人!沈大人!本公子方才神志不清,不知说了些什么,求您,求您让他们不要打了!啊——好痛!”
“......”沈筝嘴角微微抽搐,低声问道余正青:“大人,您觉不觉得他脑子有些不正常?”
余正青一瞬不瞬地盯着莫宗凯,点评道:“是有些不正常,不是玩笑话。他这种症状,约莫是怒症,很多情况下他都无法自主控制情绪,逼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他对着莫宗凯评头论足,片刻后点头道:“就是他这样式的。本官宁愿相信他脑子有问题,都不信他竟敢当着本官的面公然辱骂你,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可能。倒是你......”
他细看一番沈筝神色,好奇不已:“被骂了你还笑嘻嘻的?”
若是被骂之人换做他,怕也是要气上好一会儿,毕竟他眼下都还气着。
“有什么好生气的。”沈筝依旧笑眯眯的:“县民们不是替下官报仇了吗。”
她见县民们大有“不打到月上枝头不罢休”的架势,赶紧唤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多谢大家伙儿......呃,仗义执拳,让赵捕头将人押走吧。”
县民们显然没打够,却仍对她言听计从。
“臭小子,今日咱们大人仁慈,放过你了!往后再从你嘴里听到半句对大人不敬之言......”
县民扬了扬拳头,“那便让你再吃一麻袋硬馒头!”
莫宗凯掀了掀眼皮,很想回骂,却又提不起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