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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天,戏台子才搭起来。

民间倒是真的有专门给鬼唱戏的阴戏班子。

有的地方一到中元节就会请阴戏班子连唱三晚。

或者在祭祖的时候唱给祖宗们听。

都是真人唱,一旦开场就不能停,不管台下有没有观众,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大雪纷飞,就是不能停。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过肖扬请的可不是什么正经的阴戏班子……

他去接周向财的时候还一再嘱咐着,“一会儿不管看见啥都不要惊讶,也不许说别的,一定要镇定!”

周向财被他说的有点紧张,手脚发麻,“会、会有很多鬼来看戏吗?”

肖扬笑了笑,“晚点你就知道了,要想以后顺当就听我的。”

周向财狠狠咽了口唾沫,僵直着脖子狂点头。

肖扬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他的脸,黑眼圈加重,这两天估计也没睡好。

身上的阳火更弱了。

戏台子搭在周家祖坟的山下,不算大,也很简陋,但是这不重要,只要能有戏唱就好。

台下还摆着二十把椅子。

周向财刚想找个椅子坐下就被一把拉起,“这里不是你坐的地方。”

周向财一哆嗦,下意识带着颤音问,“有、有人?”

肖扬微挑一下眉毛,人倒是没有的,但……有鬼!

阴戏么,本来就是唱给鬼听的。

周向财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抬起手,“行了,你别说了……”

他麻溜地站在椅子后面看。

今天阴历七月二十八,阳历也到了八月底了,夜晚有点凉。

小风飕飕的,但是周向财却紧张的后背衣服都被汗溻湿了。

旁边的小树林里,甜宝和唐奕泽加上黄文兴躲在那里正大光明地偷看。

周围做了屏障,鬼怪们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就连蚊子都被隔绝了。

台上子时开锣。

锵锵声一响,台上走出一个身穿贵妃醉酒戏服的纸扎人,动作机械,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看得周向财汗毛根都竖起来了。

纸人顶着纸做的头冠,脸色惨白,大红脸蛋大红嘴唇。

和之前烧的那个花旦纸扎人如出一辙。

但是那个不会动,这个动起来的感觉十分诡异!

肖扬在一旁小声提醒,“周叔,安心看戏,别说话!”

他拿出一沓纸钱,在旁边燃着,还不时地倒上一点酒。

这些观众看着戏有酒喝还有钱拿,一个个美哉美哉的。

周向财梗着脖子咽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

纸扎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模仿《贵妃醉酒》的动作。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空气中传来犹如老唱片机的戏曲声,回荡在空气中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树林里,唐奕泽也没闲着,极其憋屈地翘着兰花指模仿着贵妃的醉酒动作。

甜宝像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看着,脚丫子还一下下打着节拍。

手里还端着一盘瓜子,咔咔嗑着。

没办法,纸扎人总要控制,这又不是普通的走个路或者端茶倒水的,难度有点大。

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人吊着。

纸扎人上面有唐奕泽的血和头发只能由他控制。

咳!

好吧,甜宝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她很想亲眼看着这个妖孽扮上京剧妆效是啥样。

只不过这人死活不肯化妆,也不肯穿上贵妃妆,只做动作。

唐奕泽每做一个动作,台上的纸人就跟着做一个动作。

他做的也不标准,毕竟没啥前世记忆,平时也不喜欢听戏曲。

这还是甜宝用了三天时间逼着他学的。

在人的眼里,台上是个跟吊死鬼一样的纸扎人,看起来有点阴森恐怖,僵硬木讷。

但是在鬼的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这就跟还替身的道理差不多,要是连鬼都骗不了,替身也就无用了。

现在的台下可不是空的,是真的有孤魂野鬼在看戏。

二十个座位,已经七七八八坐了一多半的“人”了。

大多数是上了些年纪的中老年男女。

零星的带着几个年轻的。

台上的贵妃贵妃挥舞着衣袖,眼波流转,娇媚动人。

台下的观众看得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一曲贵妃醉酒都快唱完了,周围也没有任何异样。

周向财看不到座位上的观众,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时不时地有阴凉的小旋风刮过。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一曲终了,台上的“贵妃”朝着观众行礼,慢慢向后台退去。

周向财感觉一阵冷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再睁开时,眼底带着痴迷,缓缓向戏台走去。

肖扬像是没察觉一样,还在继续烧着纸,又打来一瓶新酒倒在地上。

树林里唐奕泽已经停下了,“周向财”绕到戏台后面,看到立在那的贵妃,激动的手在颤抖。

他慢慢地抬起手摸向“贵妃”的脸。

唐奕泽顿时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猛地看向甜宝,“他摸我!”

当然,“周向财”不是真的在摸他,但是他和纸扎人触感相通。

甜宝一咧嘴,“揍他!”

唐奕泽下意识的挥出一拳,他觉得自己挥舞的很有力,但是与他同步的纸扎人就没那么有力了。

这一拳打过去倒像是欲拒还迎。

“周向财”笑着握住纸人的手,眼神流连的落在那张惨白的脸上,“白先生,终于又见到你了……”

唐奕泽感觉手被握住,拼命地往回拉,甜宝赶紧制止他,“轻点,那个可是纸糊的,力气大了就扯破了!”

她朝着戏台那边看了看,肖扬烧完最后一张纸才拍拍手慢条斯理地向后台走去。

走到台边,顺手从台下摸出一把桃木剑。

后台,“周向财”还在跟纸人纠缠。

“哎!”肖扬喊了一声,“放开它吧,没想到你还怪痴情的呢!”

“周向财”的手没放,还在抓着纸人的手,转回身轻蔑地看了一眼肖扬,嘴里发出与周向财截然不同的声音,“就凭你个假洋鬼子也想对付我?”

肖扬翻了个白眼,“谁说我是假洋鬼子?!我是华国人,有户口有身份证的!”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假洋鬼子!

他从出生起就在华国,也不会说除了华语之外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