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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宝笑笑,“那可不好说。小宇,一会儿看好你爹,别看热闹。”

马小宇不停点着头,“知道了,宝姐!”

马老二“啧”了一声,“咋那么不相信你二叔呢?”

甜宝“呵呵”一笑。

确实是不相信,这些年要不是二婶有威慑力,估计他得栽好几个人跟头。

老话都说妻贤夫祸少,要是没这个媳妇,也就没有马老二的今天了。

这小子是有点傻福气在身上的。

来看电影的差不多有两三百人,黑压压一片。

电影快八点了才开始,先播放的是《黄河大侠》,内地和港城合拍的。

甜宝一看武打片就兴奋,很多武打演员是真的会功夫,拍出来很好看。

齐天阳扒着花生,没一会儿就扒出一捧,随手递给甜宝。

甜宝自然的接过。

齐天阳比她大半岁,这么多年照顾她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在甜宝看来,齐家的所有人都是她的家人,包括齐天阳。

两部电影播完已经快十一点了,大家意犹未尽地离场。

平时这个时间大家早就休息了,这会儿电影看的热血沸腾,有的小年轻的还念叨着电影里的台词,相互比划着动作。

甜宝想叫上马老二一起回去,结果人群拥挤,早就没了马家爷俩的身影。

她和齐天阳也随着人流往家走。

马老二哼着小曲跟儿子一起回家,顺路的人很多,马小宇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只是因为甜宝的提醒,是出来时他老娘揪着耳朵警告他看完电影必须马上回家,否则今晚他们爷俩就得在院子里过夜。

晒谷场离家不算太近,快到家时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阴历月初,月亮就是一个细细的小芽,没什么光亮,村子里也没有夜灯。

这会儿乌漆麻黑的,马小宇拿出手电筒照着,感觉今天回家的路好像长了点。

前面不远处的大树下有好几个人点着油灯在玩牌,牌桌上还摆着酒和肉,这些人边吃边玩,还挺热闹。

马老二咂了下嘴,“这都几点了还玩呢?明天不开工了?”

嘴上说着,脚下就不自觉地往那边走。

村里玩到这么晚的时候不算多,偶尔有也是在农闲的时候。

九月份正是收苞米和大豆的时候,每天忙着呢。

马小宇一把拽住他,“爹!别去,回去晚了俺娘该不乐意了!”

马老二拍拍他,“你看你李叔也在呢,打个招呼就走!”

爷俩走过去,坐在那打牌的有四个,扒眼看热闹的还有几个人。

他说的“李叔”正坐着小板凳打牌打的热闹。

桌子上还放着几块钱,看来这几个人带点赌的性质的。

马老二走过去拍拍他,“还不回家?”

姓李的抬头看他一眼,“坐下一起玩两把?”

马老二摇头,“不玩,刚看完电影,我得赶紧回家!”

姓李的“切”了一声,“瞧你那怂样,怕媳妇都出了名了!回去晚点能咋滴?还能吃了你不成?一个大老爷们让个娘们拿捏的死死的!”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坐下玩两把再走!”

“你就不回去看你媳妇能把你咋滴!”

马老二“嘿嘿”傻笑两声,“我媳妇这不也是为我好嘛,改天玩,我今天也没带钱,不玩了。”

其中一个年长的人拉住他,“没带钱没事,我们借给你!”

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拍在桌子上。

另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又抓起一个鸡腿递给马小宇,“来来来,小伙子,让你爹玩,你在这啃鸡腿!”

马小宇咽口唾沫,赶紧摆手,“不要不要,我们得赶紧回家!”

他拽了拽马老二的衣襟,小声央求着,“爹,我们回家吧!你忘了宝姐说的不让看热闹?”

马老二舔舔嘴唇,咬了咬牙,“走,回家!”

“不玩了,改天改天啊!”

他摆摆手转身就要走,那个姓李的一下抓住他,“走啥走?听我的玩两把,你要是走就是不给我面子!”

马老二内心挣扎着,马小宇又拽了拽他的衣襟,“爹,你要不走我走了,回去告诉我娘……”

“走走走,谁说不走了?”

马老二一下想起媳妇的大扫帚疙瘩,朝着大家一挥手,“改天玩!”

他拉上马小宇就要往家走。

拿鸡腿的人一把抓住马小宇,“来,孩子,鸡腿拿去吃吧!”

马小宇咽了咽口水,没接,后退一步,“爷爷,我不吃,我要走了!”

鸡腿很诱人,他很想吃。

但是鸡腿很贵,他娘说了,无功不受禄,不能随便吃人家、要人家的东西。

他跟这个爷爷也不熟悉,要了回去他娘不打死他,也得罚他把菜地都收了。

马老二也拦住老头,“大爷,你们吃吧,我得赶紧领孩子回去了,孩子明天还要上学早起。”

姓李的撇了下嘴,鄙夷地说道,“让你儿子自己回去呗?你就是没出息,咋就那么怕媳妇?你媳妇放个屁你都听呗?”

话说的很难听,类似的奚落马老二这些年听得多了。

他收了笑容,语气带了几分不悦,“我们家我媳妇当家,我怕她不正常吗?她也不会害我!”

他媳妇是挺彪的,但是对他也是真好,他自己心里有数。

他那段时间中邪不能自理的时候都是他媳妇给他端屎端尿擦身子,骂他是真骂,关心也是真关心。

马老二性格很温吞,总是笑呵呵的,但不代表他没脾气。

他即使想看热闹,这些人这么埋汰他媳妇也不能留下了。

姓李的一看他不高兴了,立刻看向那个拿鸡腿的老头,老头轻摇了下头。

姓李的立刻一挥手,“行行行,走吧!”

马老二领着儿子离开,听着后面好像又有人经过被他们拦下。

他其实是真想留下来看下棋的,换个时间他都不带犹豫的。

走出来他才反应过来,“你李叔今天咋说话那么怪呢?之前他也不这样啊!”

之前也就最多调侃他一句怕媳妇,但不会说这么难听。

今天怎么感觉有点急赤白脸的,好像特别想让他留下来玩一样。

“小宇,跟你李叔玩牌的那几个人都是谁你瞅清了吗?煤油灯挺暗的,我都没看清是谁……”

现在一回忆,怎么好像都不认识呢?

“不对!”马老二猛然一惊,“儿子,刚才给你鸡腿那个老头好像是徐爷爷……卧槽,他死了十多年了!”

“儿子……”他一回头,魂差点儿吓飞了,儿子竟然没跟在身边!

“儿子,儿子!小宇!”

马老二急了,大声喊着。

他再回头看过去,还哪有什么打牌的人群,到处都是黑呼呼雾蒙蒙的。

手电筒在儿子手里,现在的他就是两眼一摸黑。

坏了!

他想起甜宝的话了,但是他已经立刻离开了啊!

他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心里慌乱的不行。

现在他哪都看不清楚,也辨不清方向。

他不停地转来转去,嗓子都喊哑了,走不出去,也喊不来儿子。

就在他要崩溃的时候,一个声音喊道,“哎,你跟我们走!”

是一个他没听见过的男人声音,他惊的四处乱看。

“往下看!”

马老二低下头,面前影绰绰站着两团影子,像是什么动物……

其中一个动物的眼睛发出绿色的幽光。

吓得他连着倒退好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

“是、是你们在说话?”

高一点的影子说道,“你跟着我走吧!”

马老二“嗷”地一嗓子嚎叫,这回真坐地上了,“你、你、你是个什么怪物?咋会说人话!”

“我叫狍富贵,跟着我走吧!”

马老二坐在地上拼命咽着口水,没敢动,“我、我为啥要跟你走……”

黑暗中,狍富贵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们和甜宝是朋友!”

马老二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我儿子呢?”

“他已经回家了,他刚才找不到你吓尿了,正好破了鬼打墙。”

马老二松口气,站起身拍拍屁股,好奇地问道,“你们真的和甜宝是朋友?你们是什么东西?”

他努力地看了半天,但是太黑了,没瞅清面前是两个啥动物。

狍富贵翻了个白眼,“你才是东西,我可不是东西……”

马老二:“……”

大胖:“……”

马老二跟着两团影子走到自家院子附近,院子里亮着灯,传来媳妇和儿子说话的声音,他觉得老亲切了!

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他也看清了面前的两个动物是啥。

“原来是傻狍子和山狸子啊!”

狍富贵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早知道不救他了!

马老二被骂了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呵呵的,“天呐,会说话的狍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也会说话吗?”

大胖狠狠白了他一眼,认识一个傻狍子已经是它狸生不幸,不想再结交第二个人形傻狍子了!

转身扭搭着朝甜宝家走去。

今晚要不是狍富贵闹着出来看电影,它是不会出来的。

现在得赶紧赶回去,不然被那姐们发现它带狍富贵出来该发飙了。

狍富贵也傲娇地昂着头离开。

马老二嘴咧得老大,目送着一狍一狸离开。

他推开院子门,春杏的眼神从担心到暴怒,顺手抄起旁边的烧火棍,“你去哪了?!”

马老二一下就哆嗦了,“我、我遇到一个傻狍子,它带我回来的……”

“还傻狍子?!我看你像个傻狍子!甜宝都和你说了不让你看热闹,你还看!我让你再看!”

“哎,媳妇,媳妇别打了……”

马小宇暗中对老爸说了句自求多福,就赶紧溜回屋子里。

他刚才实话实说,不说挨揍的就是他了!

齐天阳一直送甜宝到家门口才离开。

两个人聊了一路,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聊得开心了。

甜宝将院门拴好,看看小屋虚掩的门,她记得走的时候是关严的,这俩货出来了?

她轻轻推开门,听到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又关门退出来。

门一关上,一狍一狸立刻长舒一口气。

甜宝回屋先起了一卦,算出马老二今晚有惊无险,看来是平安到家了。

她洗漱完爬上炕睡觉,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她是极少做梦的,今天是个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听到白寒秋的那段京戏,梦里她就看见了白寒秋在台上唱戏,穿着照片上的那套华丽的贵妃戏服,挥舞着衣袖,媚态横生,眼神撩人。

竟然让她有了一种白寒秋在向她抛媚眼的错觉。

台上的白寒秋唱戏的间隙时不时含情脉脉地看她一眼,再垂眸接着唱。

这小眼神太勾人了,也不怪周家父子都像是被他勾了魂一样。

她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美人醉酒的姿态,却不想突然画风一转,美人眼神幽怨,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眸中似有难言的哀痛在闪烁,煎熬、焦虑而又痛苦,看的让人心碎。

直到天光大亮,甜宝才睁开眼睛,但是最后那个心碎的眼神却像在她心里生了根一样,哪怕梦醒了那种不适感都没有消失。

她坐起身抚了抚胸口,深呼吸一口气。

院子里突然传来嘈杂声,紧接着滕淑兰喊了声,“宝儿,快起来,有人找!”

甜宝打了个哈欠,披了衣服下炕。

院子里,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她,都是村里的。

李长海的媳妇,孙军的媳妇,还有春杏和马老二。

几个人一看见她出来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一顿输出。

乱糟的,甜宝本来就刚醒脑子发懵,除了一片嗡嗡声啥也没听清。

她赶紧一摆手,“停停停,一个一个说!”

长海媳妇上前一步,“甜宝,昨晚你长海叔看完电影一晚上没回来!”

孙军媳妇也赶紧插嘴,“你孙军叔也没回来!”

马老二在旁边抢着说:“我看见李长海了!昨晚他在大杨树下跟人家打牌呢,非叫我跟他们一起玩,我没玩,我走的时候听着又有人来了,我没回头看,但听着好像就是孙军的声音……”

他又看向甜宝,“甜宝,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的,昨晚有点邪乎……”

他把昨晚遇到打牌人的事说了。

“那个给小宇鸡腿的好像就是老徐头!他死了得有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