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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慧见儿子走得毫不犹豫,赶紧看向甜宝,“孩儿,求求你了,你帮奶奶说一声,千万不要给我火葬啊!”

甜宝冲着男人的背影喊了声,“叔叔,奶奶说不要火葬!”

儿子应该是听见了,但是脚步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三两步跑下楼不见影了。

其实他对甜宝能看到老娘魂魄这事是半信半疑的,但是他娘之前确实和他说过去世后要土葬,不要火葬。

当时他都是含糊着糊弄过去,想着到时候老娘走了就是不同意火葬能咋滴?

这世界上难道还真的有鬼?

尸体都没了,老娘还能从土里爬出来找他不成?

但是甜宝说的那么认真,他就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一跪,也是为了减少愧疚感。

他娘那么疼他,肯定会答应他的。

一向少言寡语的元高知冷哼一声,“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麻大棒晃了晃脑袋,“这人呐,良心好坏跟读书多少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慧还想去追回儿子,被他拿着锁魂链套了回来,“我们要到时间上路了!”

类似的事情他们见的太多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张秀芝从病房里出来看见甜宝瞪着好奇的眼睛在左看右看。

她虽然没有阴阳眼看不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她嫁进齐家快三十年了,各种邪病、灵异现象见的多了。

即使看不见也能约个大概。

她把甜宝拉进屋,“快去吃你的糖饼,看啥热闹?你忘了马老二的事了?”

甜宝一缩脖子,猛然间想起马老二像傻子一样坐在院子里的画面了。

“二叔好了吗?”

张秀芝啧一下,“哪有那么快?身体虚着呢,坐在炕头捂着大棉被还觉得冷,得日子恢复了。”

她又拿了一个糖酥饼,“快吃吧,早上那会儿眼睛都没睁,嘴里就一直喊着什么糖酥饼,我去买早饭的时候就买了俩,你这真上食,魂还没回来呢,吃是一点不耽误。”

甜宝咧着嘴开心地接过糖饼大口咬着,刚才还没吃过瘾呢。

周青芸检查了一下滕淑兰的情况,又叮嘱了注意事项,最怕的就是扩散和术后复发。

陈慧再没进来,估计被阴差带走了。

她儿子下楼打完电话回来,看着已经没了悲伤的情绪,平静的将老娘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小包,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手绢包着的四方小包。

他打开看了看,里面竟然有两百多块,他将钱塞进鞋里。

又过了快一个小时,四个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薄壳棺材上来。

打头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络腮胡子的男人。

跟他们前后脚进门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

陈慧儿子看到立刻赔着笑上前,“小兰,你咋来了?”

女人白了他一眼,“我过来看看,要不然别人不得说婆婆去世了都不来看。”

她把男人拉到一旁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男人立刻疼得一龇牙,“媳妇,怎么了?”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拿手点着他的脑门儿,小声数落着,“李家树你挺舍得啊!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租了灵车和棺材!火葬场的灵车要两块五一小时,接这一趟就得三四块,租个棺材还要两块,再加上火化费,加起来得七八块,去小车社雇个驴车不行啊?”

李家树揉了揉耳朵,拽了拽女人的袖子,“媳妇,我妈这都走了,一辈子也没享受过,本来她一再跟我说不要火葬,我这不是怕别人说你闲话才决定火葬的,我这也是让她走得体面点,她也能高兴点……”

女人又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人都死了不高兴能咋滴?现在提倡一切从简不知道吗?你要是提前和我说租灵车我一定不会让你租!”

“我告诉你一会儿骨灰别要了,还能少花点钱!”

李家树的脸立刻皱成了包子,“媳妇,别、别差那点钱了,我问了价格都调下来了,连火化带要骨灰,加起来才三块……”

女人眼睛一瞪,“还才三块?你口气不小呢!”

她加重了“才”字,“你娘一个乡下来的又没有单位,也没有丧葬补助,要骨灰干什么?你打算埋哪?你还是想供家里?人死了你装什么孝子?省下钱还能买十几二十斤的大米呢!”

“败家老爷们!”

李家树抿着嘴想辩解,但是看着媳妇那张气愤的脸,立刻把要说的话又憋回去了。

病房里的几个人包括滕淑兰和张秀芝都隐约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外人只能一声叹息,做不了人家的主。

看着这小两口的穿着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却在这为了一个骨灰钱斤斤计较。

滕淑兰叹口气,小声说:“都说养儿防老,养个这样的孩子也够糟心的了。”

甜宝趴在床边,伸出小手捋捋她的前胸,“姥,不气哦,他们不孝顺会下地狱的……”

她又声音小小的说了句,“那个阿姨说话不好听会被拔舌头的!”

滕淑兰乐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宝儿说的对!”

她脑子里竟然恍惚的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拔舌头画面,她不禁打个冷颤。

她的想象力怎么还这么丰富了。

她突然又是一愣,宝儿是咋知道地狱还有拔舌头的?

李家树没给老娘准备寿衣,就把她之前穿的破棉袄和破棉裤套上了。

一个工作人员抬着头,一个工作人员抬着脚打算把人抬进棺材。

火葬场的棺材都是临时租给死者家属的用的,棺材非常薄,也有点旧。

陈慧很瘦,按说两个大男人应该很轻松地就抬起来。

谁知道纹丝未动。

两个人对视一眼,有点头皮发麻,低下身子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抬不动。

络腮胡子凝眉走过来,压低声问,“怎么回事?”

抬头那个人咽了咽唾沫,小声说:“苟哥,太重了,抬、抬不动……”

苟哥眼睛一瞪,那人赶紧扇一下自己的嘴巴,知道说错话了。

苟哥之前告诉过他们不论是抬尸体还是抬棺材都不能说重或者沉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