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远些,缓缓近摇,轻慢轻慢,对对……”
锦芳姑姑笑意吟吟指导着抚着琴的清娇,眼眸中正是满意。
宁静的小院中,琴声悠绵得正安好。
只是外面吵闹声愈演愈烈,到底搅和得清娇不得不停下了琴,捻了眉尖朝外瞧去,“外面是怎么了?”
绣妩上前低声道,“主子,是六殿下送给咱们殿下的那两个伶人,在菊园里跟童细姐起了些争执。”
清娇听是那两个伶人,轻吟着“唔”了一声,又低声问道,“今儿殿下又让这两人陪了一整日?”
绣妩神色微郁地点了点头,“是啊,今儿前院丝竹婉曲,又热闹了一整日。”
清娇轻蹙了黛眉,捻着琴弦软叹,“从前不知殿下还喜欢这些,我不过是学来自娱,不想倒是歪打正着了。”
只是在她眼里,那祖宗明明不像是个喜欢成日听曲看舞的“雅客”。
小姑娘听着菊园那边女子愈发刻薄的嘲讽声,轻蹙了黛眉,不知为何,胸口有些闷闷的。
“锦芳姑姑,那今日便到这儿吧。”清娇瞧了瞧天色,起身浅陷了梨涡朝锦芳姑姑点了点头,“今儿又让您费心了,云如,替本姬送锦芳姑姑回绾梨馆。”
“是。”
清娇目送了锦芳姑姑出了安宁斋,随后又落了笑,坐回到了琴前,神色有些恹恹。
外头那愈发得意张狂的吵闹声,也吵得她莫名心烦。
旁边一向性子软和的云姣听着那吵闹声,都不禁低声抱怨起来,“自从徐王殿下将这两人送来,殿下便没再召后院姬妾去侍墨了。前院日夜笙歌,这两个伶人在后院也愈发轻狂起来。”
清娇听了云姣的话,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什么?”
云姣对上清娇疑惑的目光,恍然道,“主子还不知道呢,您这两日傍晚去给陪殿下用晚膳时,那两个伶人便也从前院出来,总要在后院闹点事的。”
“前儿碰到谭细姐,非但不行礼,还对她冷嘲热讽了一通。昨儿又在园子里撞了林细姐,甚至打了林细姐身边的婢子。今儿又与童细姐起了争执,估摸着又是说了些难听的话,童细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应不会轻易罢休。”
只不过人家正得宠,童筱又能把她们怎么样?
这话云姣没说,只化成了一叹,无奈道,“主子您是今儿没早早去膳房给殿下做膳食,这才碰上了这‘热闹’呢。”
清娇轻掩软唇,震惊错愕,“还有这些事?这两个伶人不是即使承了宠,也成不了细姐吗?”
绣妩点头道,“是啊,不过在这王邸里任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有宠,便有殿下撑腰,无人敢欺。可若不得宠,便是人人可欺。”
清娇听着那边童筱的尖锐叫嚣混杂着婉转声得意,那样的凄讽凌厉,让她不禁想起来初入王邸时,那人人可欺的日子……
绣妩看着杏眸染了软怯的小姑娘,上前将刚在香鼎前熏好的披风搭到了她娇细的肩上,温笑道,“主子您不必管她们,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去膳房吧,殿下还等着您一起用晚膳呢。”
清娇回了神儿,想着那人昨儿还抱了她想诓了她留下陪他,嘴角的小酒窝又悄悄地软甜轻陷,“走吧。”
出了门,清娇才发现今儿跟着的小太监是顺高,随口问道,“顺高,今儿怎么是你跟着?顺心呢?”
小姑娘身后,顺高呆了一下,随后才讪讪道,“回、回主子,膳房的人说今儿前院的食盒重,所以顺心哥哥特意让奴才跟着主子的。”
这解释倒也合理,不过清娇听着顺心回话的语气,莫名觉得他好像有点心虚,不禁轻捻了眉尖。
不待小姑娘细想,顺高便在后头挠了挠头,笑嘿嘿地问道,“主子,您都没回头,怎么知道今日跟着的不是顺心哥哥?”
清娇一听,顿时杏眸染郁闷,睨了地上他们的影子。
也不是她想发现的,实在是顺高的这个影子,长得让她觉得都能延伸到路的尽头去了,与之一比,她这拉长的影子都显得小小矮矮了。
小姑娘看着前头影子的对比,闷闷地嘟起了软唇,气嘟嘟道,“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被温温软软的小姑娘凶了,顺高委屈哈哈地挠了挠头。
绣妩瞧了地上那影子,捏了帕子轻轻掩唇。
“你也不许笑!”小姑娘凶巴巴。
“是是。”绣妩的肩膀却抖得更厉害了。
*
前院,毓琮阁。
清娇今儿来的时候,福安都已经候在门口了。
一见清娇来了,福安立马笑眯眯地迎了上来,“魏主子可算来了,殿下正等着您呢!”
清娇瞧着福安这一脸灿烂如春的菊花笑,便直觉有坑,很警惕地软笑问道,“福公公今儿似乎格外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福安脸上掬着灿笑微僵一瞬,随后继续笑容灿烂道,“哟,魏主子真细心,今儿殿下高兴,奴才自然也高兴!魏主子快随奴才进去吧!”
清娇听着这话,总觉得更可疑了,跟着福安进屋时,悄悄瞄了他好几眼。
福安笑眯眯地引了人进屋,一路上也没再露出半点的不对劲。
清娇小姑娘软软歪头,杏眸染了些狐疑。
暖阁里,霍孟极透过窗子瞧见了自家小兔儿这娇憨小模样,冰冷紧抿的薄唇顿时勾了温宠肆笑,从抽屉中拿了卷轴大小的宣纸出来,点墨落丹青。
没一会儿,在内室里没找到人的清娇便寻来了暖阁,从屏风后悄溜溜地探出了半颗小脑袋,眸下还有个桃花苏绣扇半遮了娇靥,粉嫩嫩的小人儿,杏眸盈软漫,好不娇软。
霍孟极早早便听到了这小蠢兔的脚步声,轻轻软软怂溜溜,好没出息。
他嫌弃地抬眼觑了她,瞧她这娇娇软软的小模样,可见这些日子被他娇养得愈发软甜粉糯了。
“娇娇,藏在那儿,是等着本王去抓你吗?”
男人噙了痞笑,沉声微哑。
清娇正小心翼翼地往里头瞅着,她总觉得今儿这混球祖宗又要使坏,虽然她没有证据,尤其听了这人带着痞坏的调调,愈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霍孟极瞥了那警惕嘟嘟盯着他的小兔儿,薄唇一扬,哑声威胁,“娇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