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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娇谢了恩起身,没想安景帝竟会问她,忙惶恐福身道,

“回皇上,妾身是殿下后院的娘子魏氏,来伺候殿下用些莲子粥的。”

小姑娘说起话来轻轻软软的,让人听了舒服,虽还带着些害怕的娇怯,回的话倒也清楚。

安景帝看了一眼旁边桌上只剩了个碗底的莲子粥,满意地笑了笑,回头看了这怯生生的小姑娘,“你就是魏氏?能哄了你们殿下吃上这碗,很是不错。徐宁泰,赏。”

就这么莫名被赏了,清娇惊懵地跪地谢赏。

“好了,你先下去吧。”安景帝发话,温和慈祥的声音不怒自威。

清娇应了声“是”,如蒙大赦地赶紧揣着小手矜持踱步,眼看着就能绕过屏风逃离君威了——

“不准走,回来。”

某祖宗突然开口。

清娇顿时小心脏一哆嗦,惊恐地瞪圆了眸子,脚下的步子怂溜溜,想迈又不敢迈。

这祖宗又、又突然发什么疯啊!

她求助地看向了杵在角落里当木头的福安。

福安干笑着让她先别动,尤其别回头——回头会吓死她的。

床榻上,霍孟极正仰着头,直勾勾地跟安景帝对视着。

这爷俩目光交汇,一怒一威,霎时气场磅礴。

就连徐宁泰都吓得冷汗直冒,大气不敢出。

清娇还是回了头,看到这一幕,吓得她小心脏顿时跳如脱兔,娇身怯颤,一下跪到了地上。

发出的声响在这鸦雀无声的内室里显得格外突兀,清娇顿时心里漏跳了一拍,也在惊恐之下突然急中生智,试探着开口,怯声轻软,

“皇上,我们殿下还没上药,不如、不如让妾身先给殿下上了药,再行退下,您看可好?”

霍孟极听到自家小人儿的声音,下意识地瞄了她一眼,这轮父子互瞪,率先败下了阵来,顿时赌气地伏了回去。

安景帝听着小姑娘温糯软语,再看看跟前这个故意气他的混小子,深深瞪了他一眼,沉声道,“罢了,你且留下来给你家殿下上药吧。”

“是。”清娇听着安景帝的吩咐只觉死里逃生,连忙爬了起来,捂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又回到了跟前,小心翼翼地去拿放在安景帝身后的那玉瓷瓶。

徐宁泰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拘谨惊怯的小姑娘,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去帮她拿了那瓷瓶递给了她。

“谢公公……”清娇正不敢凑到安景帝的身边去拿呢,见状连忙小声道了谢,感激地露出一湾梨涡浅笑。

霍孟极听到她的声音,又下意识地歪头去看,不想正好对上了自家老爷子那看透了一切正等着他的目光。

安景帝睨着他,淡笑不语。

霍孟极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辩解,又突然想起这老头儿还什么都没说,便干脆又伏了回去,烦躁地攥了被角。

清娇已经跪坐到了他的身旁,轻轻掀起了盖在他背上的绸被,那满背伤痕映入眼帘的瞬间,她吓得手上一抖,险些惊呼出声。

霍孟极听到了身后小人儿呼吸的急促一瞬,便知她是吓着了,悄悄伸了手到被窝里,悄悄安抚地拍了拍她。

清娇定了定神儿,感受着腿上某祖宗使坏的手,见他这时候还有心思犯浑,她也不那么害怕了,连忙沾了点药膏,正要给他往背上涂去时——

“啊!这、这药膏怎么……”

小姑娘惊呼一声。

安景帝顿时看了过去,就见原本雪白的药膏在清娇手上竟变成了鲜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安景帝拧眉,沉声问道。

清娇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先将药膏拿远了某人的伤,才惊恐地摇头道,“妾身不知,皇上,妾、妾……”

“问她有什么用,福安,传陆御医过来。”霍孟极冷声开口,强势地打断了清娇的话,仿佛陡然立起了一道屏障般,护住了惊恐怯怯的小人儿。

安景帝深深看了一眼清娇,并没有说什么,默认了霍孟极的安排。

很快,陆御医便被福安带了过来,检查了清娇手上发红的药膏,又检查了这瓶温玉膏。

“陆御医,这是怎么回事?”安景帝沉声问道。

陆御医脸色大变,惶恐跪地道,“皇上,温玉膏中止血草藤本该遇醋变红,可此膏遇醋毫色未变,此物虽极像温玉膏,却不是温玉膏啊!”

此言一出,屋中众人顿时色变。

“什么!”安景帝面色一沉,顿时帝威如柱,气压磅礴,震慑得众人连忙跪伏。

榻上,霍孟极伸手拿过了这温玉膏,冷冷问道,“很像却不是?那这是什么东西?为何到了魏氏手上,会变得鲜红?”

此话顿时点醒了陆御医,他连忙回身问道,“不知魏娘子今日都做过什么,碰过些什么东西?”

清娇哪儿见过这般的场面,吓得小脸煞白,惊慌地细数着从早起的事。

忽然,她余光瞄见了她带来的食盒,顿时有预感般对陆御医说道,“对了,莲子!午后妾去后院的莲池里摘了莲蓬,亲手给殿下剥了莲子做的粥,是不是因为莲子的缘故?”

这事倒好验证,福安立即去摘了个莲蓬回来,由他先沾了那瓶“温玉膏”,此时还不变色,随后他剥了几颗莲子,再去沾时,那“温玉膏”一上手便变了色。

如此,便也验证了为何这软膏到了清娇的手上,会突然变得鲜红。

陆御医瞧见了这一幕,又瞧了一眼霍孟极背上的伤,脸色逐渐难看了下去。

安景帝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深深蹙了苍眉,沉声威冷,“陆御医,你想到了什么?”

陆御医惶恐跪地,脸色难看道,“皇上,微臣曾在野经上看过,北羌族有种毒草名曰‘赓藤’,制成药膏涂于猎兽陷井上,可使受伤的野兽伤势加重,最后伤重难愈而亡。此物便有遇莲子变红的特点,其膏也是状白质轻,与这温玉膏相似。”

“伤势加重?!”

安景帝苍眉一厉,当即转头看向了霍孟极背上的伤,“陆御医,还不快来看看极儿伤势如何!”

陆御医赶忙上前查看。

清娇也担忧地看了过去,瞧见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的小心脏怦怦直跳,手里的小帕子攥得紧紧的。

这祖宗,也……蛮不容易的。

小姑娘心软心焦,目光跟着陆御医直转。

霍孟极半偏着头,瞧着自家小人儿忧心他的模样,原本冰冷的深眸不知不觉又染上了温色。

“如何!”安景帝看着检查完的陆御医问道。

“回皇上,幸亏这药膏发现得及时,殿下的伤势尚好!”

安景帝闻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苍眉深深蹙着,沉声连道了数声“好”,余光瞄到角落里那小姑娘时,当即吩咐道,

“袭王侍妾魏氏侍疾有功,着特晋为良人,厚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