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娇轻呼一声,众人也都瞧了去。
只见那绿茵茵的花草间,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团儿正悄悄地蜷缩在其中。
阿妩不禁诧异,“呀,好像是只小兔子?咱们这院里哪来的兔子?”
小姑娘顿时眼眸一亮,顾盼生明辉,笑盈盈地轻执团扇悄步挪,示意其他人都别动。
清晨风软花满庭,轻罗小扇扑软兔。
娇软小人儿轻悄近了那花间,拿了芙蓉团扇软软一扑。
“呀~这小笨兔儿都不知跑的?”
清娇开心地扑住了小兔,心满意足地将毛茸茸的小兔儿抱进了怀里。
小姑娘笑得甜糯软漫,抱着兔儿蹲在繁花间,藕粉色的马面裙宛如花苞般倾撒垂地,晨曦清皎落在她的身上,娇软如画。
阿妩这才走了过来,见清娇这欢喜的模样,掩唇轻笑道,“主子生得娇,养只小兔儿倒是相宜。这小兔平白出现在咱们院里,也是跟主子有缘,若主子喜欢,不妨留下养着?”
清娇轻轻抚着乖乖窝在她怀里的小兔子,笑得眉眼弯弯,“我可以养吗?”
阿妩笑着点了点头,“自是可以的,不过也是有章程的,得报给内务房。主子,顺心原先是在内务房里当差的,您不如问问他?”
清娇闻言有些讶然,顺了阿妩的手指看向了顺心,杏眸亮晶晶,“顺心,你从前是在内务房当差的?”
内务房里可都是肥差,反倒是来她这宫女出身的细姐院里,可算是清苦的差事了。
顺心连忙凑了上来,嘿嘿笑着躬身道,“回主子,奴才原先是在内务房帮上头的公公们跑腿的,听说我胞弟顺意被调来了主子这儿,奴才便也找了管事调来,想着日后也好照应着。”
清娇更是惊讶,看了顺心顺意道,“你们俩是原是亲兄弟俩呀?我竟是没瞧出来。”
顺心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生得白净,脸上总是挂着喜气笑,一瞧就是个机灵会来事的。
顺意大约小一两岁,瞧着却是个憨厚的,他也喜欢笑,就是笑起来瞧着发傻,倒也难怪他哥哥顺意不放心他。
但清娇可记得,他这胖墩墩的身块,干起活来实诚又麻利。
面对清娇的询问,顺意笑嘿嘿地应了声“是”。
顺心倒是一贯的嘴甜,笑眯眯道,“回主子,确实是我们兄弟俩长得不像,谁家兄弟像我俩这般各长各的?”
这话说得有趣,逗了清娇“咯咯”直笑。
清娇平时有点用不惯小太监,先前顺心和顺意都只守门做些杂事,很少能近前。
今儿阿妩特意给清娇点了顺心,顺心给阿妩递去了感激的目光,又趁着清娇被他逗得心情正好,忙殷勤道,
“主子,奴才兄弟俩虽长得不像,但自小便相依为命,也就只有对方这一个挂念,如今都在主子院里做事,日后便唯主子马首是瞻。主子若有何吩咐,尽管吩咐我兄弟二人就是,顺意虽憨厚了些,做事却也仔细,定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清娇听出了顺心对她表忠心的意思,心中很是熨帖。
她梨涡浅陷着点了点头,看着顺心顺意忠心耿耿的神色,再瞧瞧旁边围着她打扇陪笑的阿妩阿姣,忽觉身上的担子颇重。
从前她院里的婢女太监瞧不上她,她亦不会管他们如何,只想着自己明哲保身,谨慎小心地安静度日就是。
可现在她有了这一院子奉她为主尽心侍奉的婢女太监,那她这当主子的,便也该给他们些好日子,至少不能让他们被人随便欺凌白眼。
否则她与那随意打骂自己宫人的童筱又有何分别?只不过是把打骂这事交给了任意外人来做罢了,还平白糟蹋了他们的这份忠心。
“好,那你们主子我也得争气些才行,可不能叫你每回去内务房办事时,都让你被你从前一同当差的同班笑话。”
清娇摇着团扇,笑着打趣道。
顺心忙笑道,“主子这说的哪儿的话?如今奴才去内务房,那些先前跟奴才一起跑腿的,跑断了腿都得上赶子回来与奴才说两句话呢。”
清娇被顺心这风趣的语调逗得直笑,倒也没忘了正事,让他说说养下这兔的事。
顺心笑眯眯地说道,“主子,这宫里头请兔伶,确实是有讲究的。兔儿多子,也是个好兆头,主子若是要养,奴才便去内务房报一声,请了王邸里伶兽坊的公公来,给咱们院请个兔伶。”
“可麻烦?”清娇摸着怀里的小兔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顺心笑道,“主子放心,不麻烦。应就是备些干草偿谢了母兔,再登名入了府上兔伶册便是了。这些自有伶兽坊的公公操办,不会闹什么动静的。”
清娇松了口气,杏眸重新浮起了软笑,团扇轻点了阿妩道,
“那你便去吧,阿妩,多给他些碎银子,打点好那伶兽坊的公公,烦劳他别给咱们声张,眼下殿下正在养伤,咱们可别因此被人拿去了把柄。”
“是,奴才这便去。”顺心躬身应下。
一旁,顺意正瞅着阿妩给顺心拿赏银,忽然说道,“主子您瞧,那边还有两只呢。”
听到这声,清娇杏眸晶亮,一笑如花开潋滟,忙探身瞧去,“哪还有?”
正递着银子的阿妩和顺心动作一顿,两人对视一眼,顺心忙去瞪了他这蠢弟弟,阿妩连忙回到了清娇身边。
“咦?还真是呢,咱们院里怎么会有这许多的兔子?莫不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吧?”
清娇瞧着那边花盆缝里躲着一只小灰兔子,再仔细一瞧,又瞅见了花架子上藏在丛中偷偷啃花叶墨玉小兔,愈发觉得奇怪了。
阿妩忙笑着说道,“主子,咱们院子旁边的花园后就是伶兽坊了,与咱们院近得很,估摸是这一窝小兔子都跑来咱们这了。这兔儿温顺安静,主子若是喜欢可以多留几只,凑个吉祥如意倒也不错。”
清娇将小白兔塞给了阿妩,又去抱起了那墨玉色的小兔,欢喜软笑,“原是这样,我说这小兔雪白的毛儿怎么像是被精心打理过的,原是伶兽坊跑出来的。那便找找还有几只,一并养了吧。”
“是。”
*
半个时辰后。
清娇坐在书桌前,认真乖巧地抄着书。
桌角,一只小灰兔正叼着朵鲜花,叽咕唧咕吃得开心。再往旁边一瞧,只见那茶盏间还有只墨玉小兔在啃草,笔架下一只雪白小兔在洗脸。
再仔细一看,抄书的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只纯墨乌黑的小兔,正团在小人儿素手纤指下,乖巧可爱。
绣玉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绣球大小的叶编花包,正是清娇方才刚用院子里的花叶编做的,还别上了几枝野菊,正是清娇新做的“海纳百川”。
里头原本的“绣金宝”也改成了花瓣嫩卷捆娇叶,放在花叶编做的花包里,便成了一个又香又娇的“花纳百川”。
因为方才福安又来了一趟,暗示清娇这“海纳百川”得从里到外她自己动手才行。
于是,开心了一清早的小姑娘当即便笑不出来了,嘟着嘴应下,却也不敢抱怨,谁让她自个儿绣活不好的?
这临时抱佛脚定是来不及了,清娇便耍起了小聪明,绣活不好,不用就是了,爱花的小姑娘虽女红不好,但编这些小玩意倒是擅长。
连绣玉都夸清娇心思灵巧呢。
不过清娇瞧着绣玉又把这“花纳百川”拿了回来,神色也有些不对,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是殿下不喜我新做的这个?”
清娇轻轻蹙了黛眉问道。
绣玉神色忡忡地来到清娇的书桌前,摇了摇头道,“奴婢刚到前院,就被顺喜公公挡了回来,让奴婢晚些再送去。主子,前院好像出事了……”
清娇拿着笔的手轻轻一抖,“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