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细姐倒也没藏着,笑而不语地点了头,默认了清娇的话。
清娇心里沉了沉,蹙眉道,“不是说,正经选秀入府的贵女,封位都会高些,那被指进府上的,位份都低?怎么会有贵女愿意受这委屈?况且明年开春就要选秀了,不过是多等半年罢了。”
谭细姐却笑着摇了摇头,“魏妹妹这样想,对,也不对。”
“那些高门贵女,自是不受这个委屈的,但于小官家的贵女而言,走不走遭选秀,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入府多半也都是良人淑人的。”
“咱们王邸后院,自良人往上的位份皆有定数,先占先得,这早半年入府,也有早半年的机会。”
清娇原还以为至少明年选秀前,不会有贵女入府,可这会儿听了谭细姐的话,小姑娘脸上浅笑早已悄悄落下,余了些忧愁在娇眉,怜怯软绵,轻躲在了绣扇后。
谭细姐看着小姑娘娇恬闷闷的模样,温柔笑道,“魏娘子年纪虽小,却比有些人懂事多了。不过就算贵女入了府,咱们也有咱们的活法不是?”
这耐心安抚的语气,宛如邻家长姐一般,让人听着便亲切。
清娇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谭细姐一眼。
清风抚菊入云亭,拂了娇娥香袖扇,卷了一副恬然静好赏秋图。
清娇和谭细姐坐在亭中说着话,倒是岁月静好。
不过很快,这份恬静便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声打断。
“陆御医!这边,这边请!”
内监阴细焦急的声音混着嘈杂急切的脚步很快便来到了菊园中。
清娇听到这个声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猛地意识到定是那祖宗出事了!
她连忙起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总管衣裳的太监一脸焦急地引了御医路过她们,急匆匆地往前院的方向去了。
“这是、这是出什么事了?”谭细姐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这可是专门给皇上诊脉的陆御医!怎么来王邸了?该不会是殿下出什么事了吧!”
说着,谭细姐正想跟上去瞧瞧。
清娇见状连忙拉了她一把,杏眸惊颤着朝她摇了摇头,“谭姐姐,咱们、咱们还是快些回自己院里去吧。”
谭细姐看着清娇惊怯的神色,便知她是知道什么,看来不是小事,也只得应了一句“好”。
林细姐也被这动静惊了过来,一进院子便叽叽喳喳地问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清娇哪有心思与她多说,随口敷衍了她两句,也让她尽快回院后,便带着阿妩回了安宁斋。
一进门,清娇便轻颤着软声吩咐道,“都听着,今日都在院子里待着,谁都不许出去乱打听什么。”
院里,众人听了清娇的吩咐,忙齐齐应“是”。
清娇回到屋里,跌坐在了茶榻上,心里慌惶再难抑。
她怔怔地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明媚,满庭繁花开得漫烂,恍惚间,她依稀想起了九年前的那个午后,好像也是这般晴日和风,也是这般的繁花盛开……
那时的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姑娘,被乳母牵着手,刚刚在园子里扑了蝴蝶,没心没肺地跑回了屋里,口中甜甜地喊着“爹爹”,却只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娘亲。
一滴清泪落,在小人儿娇嫩面颊上留下了一道痕。
清娇摇了摇头,坐在窗边,蜷缩不安地抱紧了自己。
“殿下,你答应过我,天不会再塌一次的……”
绣玉跟进屋,看到茶榻上蜷缩轻颤的小姑娘,偷偷地吸着鼻子轻泣着,小小一团的人儿,藏起来的眼眸中早已是泪眼婆娑,娇怯可怜。
绣玉第一次见到清娇这样脆弱娇小,她轻轻地来到了清娇的身边,难得张了张嘴,却没将那些逼她的话说出来,只轻轻地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清娇抬起头,小人儿梨花带雨,这样惹怜。
就连绣玉瞧了都不免跟着心疼了一下,眉尖蹙起,“主子?怎么了?您别哭啊,还有奴婢在呢。”
绣玉轻轻帮小人儿拭去了脸上泪珠,温哄轻柔地询问。
清娇看着绣玉紧张她的模样,心头一暖,是感动的。
“绣玉,殿下犯了天大的事,他、他不会有事吧?刚才我瞧见御医都来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清娇哑着嗓子,轻轻地告诉了她憋在心里的话。
绣玉呆愣错愕地看着清娇,“殿、殿下?袭王殿下?”
清娇点了点头,眼泪却一下就从眼里掉到了地下,她哽咽着问道,“如果殿下出事了,那、那我会怎么样……?”
绣玉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回。
她也不知道,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清娇在绣玉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她绝望地阖了眼眸,轻轻攥了爹爹留下的那个笔囊,小脸惨白,惊恐又无助。
绣玉被小人儿落下的眼泪砸了手指,她忙笑了笑,给清娇擦着眼泪道,
“主子,您这想到哪儿去了,咱们袭王殿下只要回了京城,基本日日都犯天大的事,不是也都没事?”
“而且皇上一向溺爱咱们殿下,皇后娘娘也是圣宠不衰,有皇上皇后护着,殿下就是犯了天大的罪,也不会有事的!”
“况且咱们殿下军功赫赫,是骁勇善战的战神殿下,他能有什么事?您可别自己吓唬自己!”
绣玉耐心地劝着。
清娇看着这般贴心的绣玉,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她的好。
其实清娇也不想自己吓唬自己,她看着绣玉问道,“可是向来只为皇上诊脉的陆御医都来了,陆御医从前也来过咱们王邸吗?”
绣玉再次被小姑娘问住了嘴。
陆御医确实来过,在四年前袭王命悬一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