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暗使同样不好受,但比回鸢强多了。
一说话嘴里直蹿寒气,“我是我啊,这具身体的主人,你抢了我的身体,我要换回来啊。”
身体的主人?
这几个字回鸢花费了好大功夫才理解,原来这个人是身体的主人,那她岂不是占用了别人的身体。
不太好,要出去。
“那我怎么出去?”
幽冥暗使勾唇,向回鸢招招手,“走过来,你主动走过来我就告诉你出去的办法。”
“好。”
回鸢吐出大量寒气,艰难挪动身体,一步都没迈出去就直直倒了下去,发出‘嘣’的一声。
她全身都被冻僵了,像个冰雕,这下直接把胳膊摔了下来。
膝关节无法弯曲,她也站不起来。
幽冥暗使仰头大笑,“回鸢,你也有今日,看看你狼狈的样子。”
“回鸢?”回鸢轻声呢喃:“好熟悉的名字。”
幽冥暗使赶忙捂住嘴巴,不说话了。
“回鸢是谁?”她脸贴在地上,被挤压,说出的话也模糊不清。
幽冥暗使没有回答她,移动身体朝她走去,虽然没有她那么困难,但速度还是慢的。
回鸢能炼化她,她自然也能炼化回鸢。
只要她在回鸢清醒前先一步拉住回鸢的手,就可以把回鸢侵蚀融化。
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掌握幽冥鬼火了。
“回鸢,你去死吧!”幽冥暗使一把拉住回鸢的手,笑得狰狞。
蓝黑色的雾气一点点蚕食着回鸢的身体。
“怎么办,怎么办?”跳跳直跺脚,“鸢大人就要被吞噬了!”
在这么虚弱的情况下炼化幽冥暗使,甚至突破,这基本不可能。
也就只有回鸢这个疯子才能做得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多大的毅力,原来就这点本事,白瞎了这一身天赋和修为。”
“从此,我会代替你,继承你的天赋,朋友,宗门,还有爱人。”
黑蓝色气息包裹到回鸢的脚尖。
……
天色偏黑,墨旋风坐在宗门的房顶上,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喝酒。
如今,宗门光景不同以往,他也不需要日夜不停奔波筹集灵石。
温存良,素手和云浮他们也懂事不少,能为他分担宗门内外事物,身上的担子轻了又轻。
只是,闲下来的日子就忍不住去想,想多了心里便空落落的。
刚准备下去,精神力就探索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没来得及做准备,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眼前。
素执手抢去了他怀里的酒,好奇道:“说书的,这是什么东西?”
她闻了闻,没闻出味道,随后随手扔了下去。
瓦罐声碎,墨旋风这才有些清醒过来,“阿素?”
“都说了别叫我阿素,真别扭。”她的信徒可都叫她无上邪神大人,多么威风霸气,才不是什么阿素呢。
墨旋风激动之余还有些警惕,素执手在的地方,随时可能出现怪物。
他一只手背在后面,如果真的话,那他就会催动素执手体内事先下好的蛊虫了。
这是他最不愿意的结果。
直到手里被塞了个沉甸甸的东西,墨旋风低头,发现是一大包怪物灵晶。
“我从几个不听话的魑魅头上扣的,你们人族说这是珍惜资源,送给你了。”她坐在房脊上,“说书的报酬,你的故事我挺喜欢。”
从无涧之渊出来,她就靠听说书来了解如今的下界。
她恢复能力快,不用睡觉,因此夜里就很无聊,突然就想到墨旋风了,念头的花开了一朵,最后连绵成了花海。
随心而为,不管在哪,所以她就回来了。
“今天没有故事了吗?”
“有。”背后的手收回来,墨旋风跳下去,走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习惯性地并列两个茶杯。
“这个是给我的?”
很熟悉的茉莉香,但素执手尝不出来,也闻不到,只觉得杯子花纹很漂亮。
墨旋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撞击杯子发出悦耳的声音,“说书要有茶。”
素执手牛饮一杯,“喝完了。”
她坐姿有些豪迈,迫不及待问:“白日你讲的那个女孩子是我吗?”
她总觉得熟悉,无论是对人还是事。
今晚没有月亮,黑漆漆的一片,但墨旋风还是能看清她银色的面具和另一半神采飞扬的脸。
很鲜活。
和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变的只有他。
发白的胡子和青硬的胡茬,眼角的皱纹和不再年轻的声音,都是时间带来的痕迹。
墨旋风张了张嘴,道:“不是,和你没有关系。”
“哦。”素执手心里闷闷的,“定金都给你了,开始讲吧。”
“你想听什么?”
素执手想了想,“那就听,两人在一起之后的故事吧。”
“好。”
墨旋风徐徐铺开故事,“我在江湖上惹下了许多仇家,很多人看我不爽但害怕她的实力,又害怕我的毒,所以都不敢来找我的麻烦。”
“这期间师兄跟我反目成仇,朋友与我背道而驰,只有她还坚守在我身边。我也问她为何喜欢我,她说,喜欢就是喜欢由心而为。后来我们在简易的草房子里办了场简易的婚礼,我不想闯荡了。”
素执手问:“因为结婚了?那个女孩美吗?”
“嗯。”墨旋风点头,不知道在回答哪个问题,“我想和她一起过安稳的日子,看夕阳西下,日升月落,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都是甜的。”
素执手脑补出另一个女人的脸,心里就是不舒服,没有白日听到的那个感觉了。
“后来呢?”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同时也想见见这个女孩,“我能见她吗?”
比起故事,她更好奇那个女孩。
“见不到了,因为后来她被仇家杀害了。”墨旋风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黑暗掩盖下,他撕裂般的痛也一起被盖下。
“那时我们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上天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年少时的祸还是找上门来了,他们引开我,目的却不是我,是我的挚爱。”
“有些坏人靠杀死身边的人让我抱憾终生,他们做到了,仇家是我师兄。”墨旋风深呼一口气,吐不出来的心悲和苦恨,“我赶到时她消失了,女儿被她藏起来,我找遍人界,甚至跪求九巫山,孤身前往幽冥界,可还是没找到她。”
原来在无涧之渊,那时候她一定很痛很无助吧。
墨旋风笑容痛苦到扭曲。
这股积攒了二十年的情绪爆发,素执手也深受感染。
“那你的女儿呢,还在吗?”
“在。”这是墨旋风这么多年来心中唯一的慰藉,“跟她很像,我把她养得很好。”
这两个她意有所指。
“我给她取名素手。”墨旋风盯着素执手的眼睛,有些恳切地问:“是不是很好听的名字?有时间我可以让你见见她。”
听完故事的素执手越发不耐烦,这股子燥意从墨旋风说故事中的女人跟她没关系时就一发不可收拾。
名字还跟她这么像!
素执手有些赌气道:“一点都不好听,我不见!”
来时快,去时更快。
墨旋风伸手,只摸到了一缕溜走的发丝,轻轻触碰了指尖。
突然,黑暗中闪过一抹剑光,胸口一疼。
墨旋风低头看去,刺穿心脏,那人拔出剑,带出一连串血珠子,他猛地朝前跌去。
回头只看到隐在暗中的人,声音有些低沉,“你把心头血蛊虫藏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