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院长，这怕是不妥吧。”
如果定这群异人族勾结怪物的罪，岂不是那群孩子都成了帮凶。
无论战败还是战胜，回鸢都逃不掉责罚，甚至还披上叛徒的骂名。
只是，虞芷下达的命令，在场没有人能改。
蓝冰莹带队，一队十人，她带五队，且都是灵尊小组。
“一队二队左，三队四队右，五队跟我扫清残余，一个都不能放过。”
训练有素，被称为仙灵学院最强小队。
看不下去的人早就都下去厮杀了，现在这些都是虞芷身边的人，不怕有人违逆。
平衡天秤倾斜，场上的异人族骤减。
“娘的，老子辛辛苦苦保下来的人被自己人给捅了。”
“你们给老子住手！”
海妖神在识海中气到失语，疯狂输出，“我要把虞芷的鱼尾巴砍下来做鞋垫！万里海域怎么生出这么个黑心肝的东西。”
回鸢咬牙，“跳跳，撕碎她。”
这个她指蓝冰莹。
如果虞芷真的要做到这么绝，她也不在乎会撕破脸皮。
天空闷雷阵阵，比木芸强大百倍的木系植物从地里钻出来，灵活地缠上了那些灵尊小队的腰身。
鱼大随手抓了把云，抹到头发上，湿漉漉的，“打了个盹，我们异人族同胞就这样被你们欺负？”
按照鱼大的性子，要下来肯定早就下来了，这会儿才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变异冰系？”鱼大来了些兴趣，“艾希大人，那些小蚂蚱交给你，我很快就来。”
变异冰系，本质上也是水系，比普通水系要强，但也强不过半步天灵者。
鳞片层层爆开，鱼大身上还有没散去的血腥味，“蓝园长，让我好好会会你。”
实力的碾压，蓝冰莹本能想撤退。
但，鱼大堵死了她的后路。
冰玉长剑挂满了异人族的血，滴落在地上染红一片，蓝冰莹神色紧绷，“杀了我，回鸢就在仙灵学院待不下去了。”
“呸！谁想待在你那鸡窝大点的地方。”心中早就对仙灵学院有气，鱼大说话难听，“我就是看你不爽，关鸢大人什么事。”
他还是收了攻势。
这五十人小队是仙灵学院的精血，就这样被艾希和鱼大扼杀在成长中，虞芷都快要吐血了。
可偏偏她也不敢说回鸢异人族的身份，因为她也来自万里海域，本质和回鸢没有不同。
这要是被杀光了，下一批学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出来。
为了保住这批学生，她只能咬碎牙往肚子咽，支持回鸢，“仙灵学院弟子，听我令，杀敌。”
杀哪个敌？
炽星明已经带着人下去与怪物厮杀。
这场博弈，回鸢还是赢了。
只不过……
战场上已经没有她心头血的气息了，墨旋风去哪了呢？
素执手并没有把墨旋风带很远，只是偏离战场，相对安全的区域。
“你叫什么名字？”素执手心头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
墨旋风盯着她那半张脸有些怔愣，并没有回答。
素执手捂着那半张白骨脸，她明明不在意这些的，怎么在这个人的目光下，就有些无处遁形的感觉呢。
她不耐烦中又带了些怒色，“我问你叫什么？”
墨旋风这才回神，隐隐期待道：“墨旋风。”
“哪个宗门的？”
“毒蛊宗。”
“跟回鸢一个宗门。”素执手舔唇，饶有兴致道：“你跟回鸢是什么关系？”
墨旋风被下蛊一样问什么答什么，眼神从未离开过素执手半分，“我们是师徒。”
素执手突然变了脸色。
该死的回鸢，还骗她说师父是虞芷！
还好她从未相信，不然就被回鸢当刀使了。
“娇娇。”墨旋风上前一步，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只魑魅吓到了。
墨旋风瞪大眼睛，吃惊道：“你，你怎么……怪物主领是你。”
“娇娇？”素执手念出来，只觉得熟悉之余还有些厌恶，“不配我。”
墨旋风摇摇头，眼中的光也跟着摇摇欲坠，溜走，消散。
他跪在九巫山三个月，苦苦哀求，断送修为都没找到的人，现在出现在面前不认识他了，并且还是杀人如麻怪物的主领，更是说这个称呼难听。
墨旋风不死心，又喊：“娇娇，我等了你好多年。”
等到他们的孩子都长成了大人。
只是阿娇把他忘记了。
“我长得很像你的爱人？”素执手指着脸，笑靥如花，嘴里说着恶毒的话，“你帮我杀了回鸢，我便考虑帮你找到爱人。”
墨旋风突然有些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她，回忆模糊不清，他只希望她是她，又害怕她是她。
“素执手。”墨旋风哑声叫出她的名字，却听女人有些疑惑和错愕，“你真的认识我。”
墨旋风抬头，眼中有泪光，只能发出单个音节。
“嗯。”认识，很久之前就认识，只是你把我忘了。
看着墨旋风低落的表情，素执手莫名有些心疼，还有些烦躁。
她年纪看着不大，容颜也跟刚下无涧之渊没什么差别，因此墨旋风一眼就能认出她。
“别露出这个表情，烦死了。”
墨旋风敛了神色，“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你愿意帮我杀了回鸢我就听。”素执手突然有些后悔将这个人拐过来了。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动不动就这种欲哭不哭的，难道她很吓人？
素执手从空间里掏出半张面具盖在脸上，这还是沧澍给她的。
她当时说：没有人值得我约束自己，我不带！
现在她表现出极其不耐烦的样子，身体却很诚实地坐下了。
“快讲，讲完我还要多去杀几个人族呢。”
她对墨旋风从始自终都没有表露过任何杀心。
反而希望时间延长，剥开墨旋风所有秘密。
为什么会这样？
两人并肩而坐，风里都是茉莉香，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他声音有些沙哑，哀婉，像情人低诉时的曲调。
“十五岁那年，我和师兄一起偷偷下山，他主医药，我主毒蛊，妄想着踏平医毒之道。”
这种故事无聊时，她也听沧澍讲过，无非是历经事实残酷，心中有悔罢了。
“后来，在这个领域上，我们确实天赋极佳，只是后来碰到一位姑娘，一切都变了。我们和师兄初闯江湖惹了很多仇家，都是她帮忙摆平的，为了我跑去跟人打赌还断了两根手指。她比我大四岁，总想着压我一头做姐姐，一开始我不愿，后来心服口服。”
燥意莫名被抚平，素执手听着有些好笑，半张银色面具都上了彩色，她笑骂：“没出息。”
“确实没出息，甚至没出息地喜欢上了她。我人不会说话，又死板，整日摆弄些虫子，哪个姑娘敢接近，偏偏她敢。她总是笑着，我拒绝她一百次，她总有一百零一个理由说喜欢我。”
墨旋风唇角带笑，眼底撒下的荫翳都是柔和的。
“初升的太阳，冒芽的青草都比不上她的朝气蓬勃，我这样整日混在黑暗中的人也迎接了属于自己的星星。”
墨旋风突然停住了，素执手侧目看过去，“后来呢？”
墨旋风盯着素执手，古井无波的眼里藏着苦难的时光故事，“后来，星星坠落，我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