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南都众臣抵达京城后,便在陈青竹的授意下,处决了十来个罪大恶极,堪称典型的权贵。
陈青竹把他们连同纵容他们的昏君永安帝一起斩于午门,让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所谓杀鸡儆猴。
猴子们的确是被吓得不轻,没有任何人敢再闹事,试图回到原本的官位上。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他们把主意打到了裴轩身上。
他们和先前的严戎一般想法,少主陈容那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
哪怕如今裴轩被神尊冷落,但终究是唯一的亲儿子。
作为继承人,绝对比身为女儿的陈容更正统。
如今他们雪中送炭,将来裴轩上位,他们便都是大功臣。
恰好裴轩也有意招揽属于自己的势力。
两方一拍即合。
因此,在陈青竹平定辽东这一个多月里,裴轩身边迅速地聚集了不少势力。
所以,一下朝,便立刻有人向裴轩送来了朝上的最新消息。
此时的裴轩,在城中直道附近的一处酒楼里。
这原是属于大魏武英伯家的产业,如今已经赠送到他名下。
除此之外,归附于他的那些前朝权贵,还给他送了很多金银珠宝和各种产业,还有健仆美婢。
裴轩前所未有地富裕起来。
有人了人手和产业,他自然也不愿意在住在心向裴蓉的大臣府上。
因此,没多久他就强烈要求要从严府搬走。
严戎再三挽留都遭到拒绝后,只能“依依不舍”地让他走了。
今天登基大典,为了能看到皇帝仪驾,裴轩便一直待在这处酒楼的豪华包厢里。
看到自己的母亲穿上帝王冕服前去祭天,他心中难掩激动。
正畅想着自己以后登基的场面,就听武英伯来汇报了裴蓉被立为太子的消息。
裴轩先是难以置信,随后便是暴怒。
“裴蓉一个女的,凭什么当太子!”
“我才是太子!”
“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他一边砸东西,一边大喊大叫,把屋里的下人大气不敢喘一下,来报信的武英伯也只能沉默地站着。
好半晌,武英伯才小心翼翼地劝道:
“公子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该是您的东西谁也夺不走,但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裴轩发泄了一通,终于冷静了些。
他咬牙切齿地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不容置喙地对武英伯道:
“我要去见母亲!”
“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十天内把我送进宫里,我要亲自面见我母亲!”
对此,武英伯等人并没有反对。
毕竟,他们也没有面见神尊的资格,无从知晓她对裴轩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据裴轩所说,少主陈容,不,如今该说是太子了。
太子一直阻挠他与神皇见面,还在神皇面前挑拨离间。
这点上,武英伯等人并不怀疑。
大魏为了储君之位勾心斗角的皇子多了去了。
阻挠见面,上点眼药算什么,互相陷害暗杀也司空见惯。
事到如今,的确应当全力让裴轩去面见神尊。
十天后,他们买通宫中采办,想办法把裴轩扮作小太监,送到了乾清宫外。
裴轩看着这威严豪华的乾清宫,心中激动无比。
事到如今,裴蓉终于无法再阻挠他了。
他终于要见到母亲,拿回属于自己的尊贵身份了!
今日是陈青竹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要商议的政务很多。
裴轩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多,才见到陈青竹从前朝回来。
她穿着一身华丽的金色长袍,外氅上绣着霸气又精美的龙纹,头上戴着帝王冕旒,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起,行走间,玉串轻微摆动,威仪十足。
那浑身的气势,比曾经的永安帝更让人畏惧。
裴轩不由自主胆怯起来,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他的亲生母亲,才勉强稳住心绪。
陈青竹一边走,一边与身边的袁首辅商量着政务。
裴轩便在这时候冲了出来,大喊了一声“母亲”。
陈青竹顿住了脚步,微微皱眉看向眼前这身穿太监服的少年。
片刻后,她温声道:
“袁卿你先去偏殿喝杯茶歇一歇,朕有些私事要处理。”
袁松伯恭敬地告退。
陈青竹并没有看一旁的裴轩,直接大步走向殿内,只留下一句吩咐:
“把他带进来。”
在上位坐定,裴轩也被带到了殿内。
他站在那里,期期艾艾地看向陈青竹,慢慢红了眼眶:
“母亲,我终于见到您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
“您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年,我一个人吃了好多苦,父亲他……”
他打算按照自己演练了许多次那样,先诉苦,激起母亲的愧疚之心。
然后住进宫里,获得皇子的名分,再想办法除掉蓉娘。
陈青竹又岂会被他这点小儿科的伎俩蒙蔽。
这么多年来,在不知道她的身份前,她可从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关心想念过她这个生母。
这个儿子,从前世到今生,一直都是这般自私凉薄,满心算计。
“朕的时间很宝贵,旁的废话就别说了。你就说今天大费周章来找朕有什么事。”
原本,她也是打算找个时间召见裴轩的。
既然他来了,倒不妨一次说清楚。
陈青竹冷漠的态度让裴轩很受伤,很委屈。
但他依旧不相信这是她的本意。
他已经知道,先前她去了辽东战场,并不在宫中。
他觉得一定是裴蓉从中作梗,让母亲误会了他。
“母亲,我是来道歉的!”
“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做了让您和妹妹伤心的事,但我早就知道错了。”
“三年前,我就想来渡厄神宫看您,是妹妹她对我一直有成见,不让我见您,还把我送回了靖南伯府。”
“这次您回京后,我也早就想来见您了,好多次让严戎传话,却被妹妹阻拦……”
裴轩自觉,自己这个状告得很高明。
既没有展现出对蓉娘的敌意,又告诉了母亲,蓉娘几次三番从中作梗,阻挠他来见她。
只要点明此事,母亲自然就会怀疑蓉娘平日里对他的其他诋毁。
谁知,上首的帝王听完却是冷笑了一声,道:
“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实话告诉你吧,蓉娘从没阻挠过你。”
“不管是三年前在渡厄神宫,还是今年严戎的几次传话,朕都知道,是朕不愿意见你。”
裴轩如遭雷击。
她居然都知道。
三年前也是她的意思!
她居然一直没原谅他!
他从没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心胸狭窄的母亲。
裴轩心中又恨又怒,却丝毫不敢表露。
好一会儿,才含泪跪下,可怜兮兮地道:
“母亲,您是不是还在为我小时候做的糊涂事生气?”
“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些年也一直都很后悔!您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别不要我!呜呜我不想做一个没有娘亲的可怜虫!”
说着,他便要膝行到陈青竹面前去拉她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