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晓灿认了义父,龚齐洪就正大光明的在狄家住了下来。
反正狄晓灿家的院子挺大,空屋子也还有好几间。
村子里像这样的院子屋子,一家七八口人都住得开。
狄老三爷当初还有些本事,本来也是想多子多孙的,哪里晓得最后一个儿子都没有,就连过继一个儿子过来,却是娶了个疯傻子,生了一个闺女吧,还那德性,村里很多人都说狄老三爷是被狄晓灿给气死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不提也罢。
若不是狄晓灿家院子大屋子多,狄老大也不可能如此觊觎。
他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们都要成亲的话,家里住不开的。
正屋三间,中间是堂屋,旁边两间,一间是狄林和谢氏住,还有一间是从前狄三太爷住的。
东厢两间,狄晓灿住了一间一间放杂物,西厢两间一间一直空着,一间厨房。
所以,龚齐洪便在西厢这间空屋子正式住了下来。
游方道人朴恩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只是他刚至院中,龚齐洪便从屋里出来。
“你来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并不是疑问句。
朴恩望着龚齐洪道,“你果然也在等我。”
当然在等你。
你在灿丫头那里布了那么大的局,引我现身,不就是想和我谈谈当年的事。
不过,也还得感谢这个老东西就是了。
不然,他也遇不上晓灿那丫头,也不可能发现谢氏。
龚齐洪面无表情,“有什么事去外面谈。”
正好他也想问祭台的事。
今天他完全不顾身份和行踪泄露认狄晓灿为义女,一来是为了徐璟惠。
二来也是等朴恩主动来寻他。
朴恩果然就来了。
龚齐洪上道,朴恩自然不会不答应。
他们两个要谈的内容本来就是绝密,自然要找一处无人的地方详说。
龚齐洪轻身飞掠,很快到了山林。
朴恩也在后面跟了过来,一步也没有落后。
站定后,朴恩一甩手中拂尘,笑道:“没想到多年后,你的轻功精进至此。”
龚齐洪哼了一声,“彼此彼此!”
朴恩确定四下无人,也不拐弯,“当年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应该守诺了?”
龚齐洪抬了抬眼皮,“我当初答应了你什么?”
朴恩脸色很不好,“你想反悔?”
龚齐洪却是八风不动,“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我答应了你什么?”
“你答应过我,要将冰魄人头借给我的。”
“是的,我是答应过你。但是,你也答应过要帮我办一件事。”
“我是答应过,可是……”
“可是,你并没有办到。”
龚齐洪这时声线才提得老高,瞪大眼睛想杀人的样子,叫朴恩有些气短。
一摊手,“不是我没有办到,而是我赶到的时候,谢家已经被一把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我能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哼!”
“你哼什么哼~!”
两人显然都有火气。
龚齐洪的怒火显然比朴恩的多。
他死死瞪着朴恩。
当年,谢氏有一件传世之宝,冰魄人头。
据说能治百病。
当然了,谢家对外是否定家里有这件传世之宝的。
谢氏在陈郡,龚氏与徐氏在并州,陈郡与并州极近。
他和谢仲意自小相识,有次谢仲意的二叔喝多了,不小心露了口风,引起外界怀疑。
后来,还是谢仲意略施小计,才将各界怀疑压了下去。
但他与谢仲意从小相识,对谢仲意为人再了解不过,谢仲意能骗得过别人,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于是,他多次向谢仲意求证,谢仲意最后扭不过他,才承认了。
却也说了,那件冰魄人头不过是个摆设,于治病救人并没什么用处,不过就是谣传罢了。
他一不信,二也好奇,几次三番找谢仲意借,谢仲意都不肯。
后来谢仲意因为娶了徐璟惠,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所以,便悄悄的将冰魄人头借给了他,让他好好看看。
他说想好好查验一下冰魄人头。
于是,两人说好一年后归还。
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被朴恩知道了。
朴恩来找他,说要找他借冰魄人头一观。
那是谢家的宝物,他自然不会随意出借。
不但不会随意出借,也不承认冰魄人头在他手里。
但后来,被朴恩缠得不行,谢家出了那档子事,加之当时在外不便回京,再加上龚家也不好插手那件事,于是就和朴恩做了交易。
说只要朴恩保谢家度过此劫,就将东西借给他一观。
可是,不想才几天过去,就听说谢氏大火,一家鸡犬不留。
谢氏大宅三百余人,再大的火,也不可能将所有人烧死。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将所有人杀死,然后放火……
到如今都后悔,当初没有亲自赶回去。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查当年之事内幕。
最近才查实,当年之事,赵阁老是幕后黑手。
他本打算南开事后,就去南阳,找赵阁老为谢仲意和璟惠报仇,不想确实意外发现了璟惠还活着……
“你说说,十八年前,那件事可与你有关?”
“怎么可能与我有关?”朴恩摇了摇头。
龚齐洪想了想,也是,虽然这家伙觊觎谢家的冰魄人头,但是他一个游方道人,当年不过二十岁,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那很简单,我现在换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带我去赵家的暗室,让我将那个见不得光的祭台给毁了。”
朴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头摇得像破浪鼓,“那不可能。”
龚齐洪面色很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朴恩愤怒,故意激龚齐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并没有冰魄人头,估计你连冰魄人头是个啥也没有听说过。”
“你觉得我是傻子?被你一激就拿出来?”
龚齐洪轻笑一声,将背后的大红酒葫芦拿到手中,冲着朴恩晃了晃酒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朴恩骂道:“成天背着个大葫芦,搞得自己像个老酒鬼似的,我看你脑子早就被酒给浸噬了。”
龚齐洪并不理他,喝了一口酒之后,抚摸着酒葫芦,幽然念出一句诗:
“冰魄头中鲤鱼游,神怡气静定万均。冰魄掌中红线走,心若冰清尘不染!”
朴恩瞬间惊住,“你……”
然后,突然就激动了,“说!冰魄人头到底在哪里?”
龚齐洪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刚刚已经说了,若想得到冰魄人头,那就带我去赵府,将祭台给毁掉。”
朴恩并不回答,而是直接动手,偷袭攻了过来。
只是,龚齐洪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这种时候早有防备,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
两人在空中过了几招。
朴恩不但没有占到便宜,气息还有些不顺,左手抖得厉害。
龚齐洪眼睛微眯,诅咒反噬之毒,无人可解,历代的游方道人据说没有一个能活过四十,全都死于诅咒反噬。
死的时候,无一不是死相凄惨,全身溃烂。
而最开始发病,便是左手手抖,很快就全蔓延全身发抖,全身发抖开始,身上就会开始溃烂。
等全身没有一块好皮,受尽折磨和白眼。
朴恩看着颤抖的手,面如死灰。
赵家的祭台关系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绝对不能毁。
他若是敢毁,那么,天下便再也没有他朴氏的容身之地。
为什么自从那个祭台建起之后,他们朴家又有了名声,能用游方道人的道号在外行走。
就是因为那个人,在后面的默许。
那个祭台,可不只是给赵家借运,这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