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证清白,孙大夫还大方地伸出左手拇指,沾了印泥盖了一个手印在那张方子上。
进行对比,确定非常吻合无疑。
“白大夫,事实证明,你的证据是假的,”冯天国阴险一笑,“你污蔑朝廷命官,罪名成立。”
说罢,又大手一挥,“来人,犯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继而,又有两个衙役走了出来,要拽白冉的胳膊。
白冉恼恨自己没有让孙大夫盖上双手的手掌印,不然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没有用。
看来一顿打不可避免了,说不定还有可能会坐牢。
这黑暗的世道,到哪里说理去?
“请稍等!”
就在衙役抓住了白冉的一只胳膊时,玉莹姑姑居然又拿出一个信封来。
“孙大夫的方子,不止一张,大人何不再对比一二。”
孙大夫一颗老心肝,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大起大落,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大部分时候,他都习惯用右手拇指盖指印,但偶尔却用左手盖,以为自己运气好,找到的方子正好就是用左手盖的。
却没想到,左手右手都有。
好在一个衙役伸手扶起了他,“孙大夫,您还是坐着吧!”
冯天国的心情,也如同坐火山车一样,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接过玉莹姑姑手里的信封,拆开细看。
不出所料,这张方子的手印,与证据上面的手印是完全吻合的。
可他还是不死心,小声问玉莹姑姑,“此物,可有假?”
玉莹姑姑冷哼一声,“冯大人,您是在质疑贵妃娘娘吗?”
玉莹姑姑,正是龙贵妃的贴身大宫女。
龙贵妃,是当今圣上非常宠爱的妃嫔,所得的盛宠,只比皇后少一点而已。
龙家也是都城之中的大家族, 比之秦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家中人才辈出。
只可惜,龙贵妃生的儿子,十岁那年就残废了,失去了皇位的竞争力。
这位皇子,正是八皇子墨瑾寻。
冯天国只是一个从四品官员,哪里真敢与龙家叫板,暗暗叫苦,一个小小的案子,竟让他成了两个家族的夹心饼干。
忙低眉顺眼地道,“下官不敢!”
再看孙大夫时,再不似方才那么客气,“孙大夫,你再瞅瞅,这张方子是你开的吗?”
孙大夫坐在椅上,就好像屁股被黏住了一般,好半晌都没能起身。
后来还是衙役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走到了案前。
他非常想说,这张方子不是他开的,可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因为,他也不敢得罪龙贵妃。
“没错,此方是老夫所开。”
“那么,手印呢?是你留下的吗?”冯天国又问。
孙大夫迟疑了许久,才终于点了头,“是,是老夫所留。”
“方子上的手印,与白大夫所交的证据,手印正好相吻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无话!”
铁证面前,他已辩无可辩,可他怎么甘心就这样输了?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输过,想了想自辩起来。
“若不是白大夫言语无状,侮辱老夫,老夫也不至于,不至于那般做为。
老夫行医几十载,见过的病人比她吃的米还多,可到头来,她却动不动就拿出神医的架子,对老夫颐指气使。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凭什么骑到咱们这些老大夫的头上?
还有,她给人看病的方法也很奇特,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谁知她是不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巫术。
说不定她治好的那些病人,并不是真的治好了,而是用的障眼法。
为查明真相,老夫才去了她开的医馆,可惜真相没能查到,就被她给开除了。”
说着,他又变成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一双老眼泛着精明的光。
“咱们老祖宗传承了几千年,才有了今日的医学成就。
谁治病不是服汤药才能好?
可她一个黄毛丫头,却背道而驰,弄一些不知名的液体,往人的身体里注射。”
一通义愤填膺的演讲下来,一些耳根子软的,又觉得他说得极为有道理。
甚至觉得就算他撒了谎,污蔑了白大夫,也不是什么不值得原谅的大事。
“啪,啪,啪!”
白冉忍不住为他鼓掌,“孙大夫果真厉害,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世间的大夫千千万,难道每一个大夫都必须得按照你的那一套理念为病人治病?
我能不能治好病,事实说了算。
别技不如人,就拿巫术这两个字污蔑他人。
不然,我会立马再告你一状。”
此话一出,门外就响起了掌声,其中一人高声喊道,“白大夫说得没错,谁规定治病救人,就必须得按着他的方式来?
是白大夫把难产快死的母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也是白大夫让只能等死的肺痨病人有了生的希望。
我们都支持白大夫。”
然后,门外就有一波人齐齐高喊,“支持白大夫,支持白大夫,支持白大夫.....”
他们如此有组织纪律,不用猜一定有人在背后主导这件事。
白冉在心里感谢他。
这种情况下,冯天国就算是秦家的走狗,也不能继续判白冉有罪了。
惊堂木一拍,朗声道,“肃静,肃静。
孙大夫肆行诬蔑,横造谤言,罪证确凿。”
迟疑片刻,喝道,“来人,将犯人拖下去,杖责三十。”
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哪里经得起三十大板,恐怕杖责还没有结束,老命就要没了。
孙大夫吓得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白冉并不想闹出人命,斟酌片刻道,“冯大人,孙大夫毕竟年事已高,哪劲得住三十大板?
这样吧!只要他诚心诚意,跪下给我道歉,此事就此揭过。”
衙门大堂一片寂静,都没想到白冉做那么大的架势,来衙门告状,却能如此轻飘飘地放过他。
这种情况下,换作任何人,都会借此机会垂死污蔑她的人。
而她,却还在担心对方太老,经不起板子,愿意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此事。
白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过孙大夫,当然是有目的的。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白大夫,真的不是在沽名钓誉,真的有一颗医者仁心。
继而,她就如圣母玛利亚,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向冯大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自己的意愿。
“孙大夫虽然对不起我,但他是一位合格的医者,救治过许多人的性命, 这样的人,我不希望他死。
所以,冯大人,请您网开一面。”
门外再次传来了口号,“白大夫医者仁心,白大夫就是咱们的观世音菩萨。”
白冉无语,很想说,拜托你们别喊得太夸张了好吧!
冯天国好似非常为难的样子,艰难地点了头,“按说,但凡案件审理输的一方,挨打是必不可少的。
既然白大夫愿意为他求情,本官就从轻发落了。
孙大夫,你愿意给白大夫跪下道歉吗?道了歉,你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