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延礼貌恭敬的向面前的男人问好。
听到他的声音后,车宰浩才抬眼看他,眼神轻轻扫过白知延的脸,颔首后回应道,“你是?”
“您好,我是车京灿的同学,我叫白知延。”
“白知延……”
车宰浩轻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他再次看向白知延的脸庞,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
“你是白会长的小儿子?”
“是的车会长。”
即便是过了这么久,白知延还是不习惯有人叫他是白政仁的儿子,就仿佛加上了关于他名号的前缀自己就比旁人尊贵。
“我之前倒是有听说你被白会长接回白家送去了银星上学,还真没想到你和小灿是同学,小灿倒也没和我提起过。”
“这种小事不值一提的。”
车宰浩有些好奇白知延与车京灿的关系,之前在家时他偶尔会见到自己儿子带回家玩闹的狐朋狗友,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他几乎都见了一遍,但是白知延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果是一般关系的同学怎么可能在车京灿刚出事就立马得知消息赶过来。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好同学车宰浩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仍然抱有戒心。
“那你过来这是?”
“车会长,我听说了车京灿还在昏迷的消息,我有些担心他……”
白知延不敢当着他的面把金在奂的事情说出来,他不了解车宰浩是什么性格,以车家的势力,如果他说错一句话,金在奂可能就等不到车京灿写谅解书给他了。
“担心他?看来你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啊。”
车宰浩声音淡然,可白知延却觉得这声音有着看透他心底的力度,仿佛一切真相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
“不过,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车宰浩看着眼前一脸沉闷的白知延,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白知延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谢谢车会长,希望车京灿能早点醒过来。”白知延说道。
车宰浩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嗡嗡嗡——”
车宰浩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也没顾白知延还在身边就接通了电话。
“美善,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看着男人骤变的语气和微微上扬的嘴角,白知延惊讶了一瞬,这简直与刚才跟他说话时不怒自威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是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再开口时语气已变得生硬,“小灿?小灿他没什么事。”
“谁告诉你的?车京灿他现在好好的,美善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就回去,你在家好好等我。”
车宰浩挂断电话后脸色已经比刚才交谈时还要差。
白知延想起了车京灿的母亲,那个高贵典雅在忏悔室前送给他手链的女人。
虽然他也好奇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不想参与其中,于是就安安静静靠在一边充当背景板,只字不问他有什么事情。
“白知延同学。”
听到他点自己的名了白知延这才隐身解除状态。
“车会长您说。”
“虽然我身为小灿的父亲按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在医院陪着他,但我眼下还有急事要处理,所以可能要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小灿了。”
跟车京灿单独在一起白知延求之不得,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只是在车宰浩临走前,他到底是没忍住,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车会长,请恕我冒昧,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不见车京灿的母亲过来看望他?”
这话确实是冒昧,车宰浩一个眼神扫射过去,白知延被他如冰的眼神看的身体一颤,他语气瞬间变得冷漠。
“这种小事没必要告诉她让她担心,白知延同学,留你独自在这里我很抱歉,日后我会让小灿登门道谢。”
“您客气了。”
待车宰浩走后白知延才觉得自己终于从那种无法言说的窒息感中解脱出来。
这时,病房里的医生走了出来,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人,最后目光锁定在白知延身上。
“请问你是车京灿病人的家属吗?”
“我是他的朋友,他的监护人委托我留在这里等他醒来。”
“还好这一刀捅的不深也错开了重要器官,现在病人已无大碍,只是还在昏迷中。”
“医生,那他没有生命危险了什么时候可以醒来?会不会很久?”
“这个说不准,也许今晚,也许明天,但不会太久,孩子你不用太担心。”
鬼才担心,白知延在心里小声反驳。
“好的医生,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
“当然可以。”医生笑了笑,“只是别吵到他就好。”
医生离开后,白知延迫不及待,立马推门进入病房。
走到病床前,白知延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心中思绪万千。
这一世他见过太多不同的车京灿了,开心的,愤怒的,伤心的,痛苦的,狼狈的,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车京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平日里那双张扬锐利的上挑眼也紧紧闭着,唇无血色发丝凌乱,完全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庞。
他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车京灿无意识时也在紧皱的眉头,“车京灿,你也有什么苦恼的事吗?”
只是昏迷中的人无法作出回应。
白知延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大仇得报把欺负过他的人都教训一顿的场面,只是眼下看着他失去活力的模样,心中的畅快并未有想象中那么多。
他坐下后望着车京灿的脸久久不能回神,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怕他了?明明之前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控制不住的发抖,难道是因为知道了他喜欢自己?
白知延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从不认为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吸引人值得让人喜欢的优点,更何况这一世他舍去了上一世的大部分善良,车京灿这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对他情有独钟?
他想不通,干脆放弃思考。
旁边在病床上的车京灿却察觉不到身边白知延的存在,他仿佛被困在一个混沌的世界中,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嗡鸣声。
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游走,却无法集中精神去看清楚周围的事物,只是感觉到有人来了,他只是虚弱地躺在那里,身体无法自控。
会是白知延吗?他在想。
他不知道自己伤势如何,也许就这么死掉也说不定,可如果自己真的会死的话,最后见到的人却不是白知延也不是父母,那他定然会死不瞑目的。
没有人的命运会这么荒诞又悲催吧?
他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似乎是想起身离开,车京灿用尽全部力气抓住了那个人。
“别走……”
白知延身形一顿,他只是想起来去接杯水而已,看着昏迷中的车京灿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他抿着双唇,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你现在到底是想让我怎么样啊……”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应该讲给车京灿还是说给自己听,一如他混乱的思绪,抓不住要点。
感受到白知延留下,身体不受控制的车京灿在朦胧中也安心下来。
他先是身处在一片黑暗,而后是看到了被人欺辱的白知延,最后意识稍微回笼,眼前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光亮。
直到他感受到有人进来,他无比希望这个人会是白知延,车京灿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就这样死掉是不是也好,也许白知延就会去参加他的葬礼。
那样的话,他是不是也会在看到他的遗照时为他流几滴眼泪?哭着感怀他还在世时的时光?
慢慢的,他又一次陷入黑暗。只是这次,他看到了白知延在他的葬礼上笑着哭泣,他化作一道虚影,只能看着他流泪却不能为他擦拭眼泪。
白知延本想暂离病房给周司机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先不回白家,让他带些用品来医院,可车京灿的手死活掰不开,最后也就由着他这么握着了。
直到夜幕降临,白知延忙碌了一天,他挣脱不开,又担心太用力会扯到他的伤口,就这么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车京灿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迷蒙了一瞬,强烈的头晕感让他无法第一时间恢复意识,只是他感觉到手被人紧紧握住,转头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白知延。
每一次,每一次白知延睡在他身边时都是他先醒过来,就像是上天知道了他的想法,让他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白知延恬静的睡颜。
“知延……”
他很喜欢白知延睡觉的样子,这样就不会看到他睁眼时双眼中流露出的不耐烦,也不会被他冰冷的话语刺到。
车京灿眉眼中的锐利此时已被温柔替代,他原本想着趁机偷偷亲他一下,却忘记了自己被刀捅到的伤口。
“嘶——”
疼痛一瞬间传到四肢百骸,有鲜血流出染红了绷带,他疼的皱起一张脸,本就无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
还在睡梦中的白知延感觉到他手中的手被抽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后却看到疼到面目狰狞的车京灿。
“车京灿,车京灿你醒了?”
白知延视线移到他手捂着的伤口,看到了一片鲜红,“你是不是扯到伤口了?我这就给你叫医生。”
他连忙起身按旁边的传呼器,拿起床边的枕头垫在车京灿身后,扶着他的双肩慢慢靠下去。
医生很快赶到,重新为车京灿包扎了伤口,并叮嘱他不要乱动,之后就离开了。白知延站在一旁看着,情绪复杂。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也不叫医生,非要自己乱动把伤口扯开才罢休吗?”
听着近似担忧的埋怨车京灿惨白的面庞上扬起一抹微笑,伸手去抓白知延的手。
“担心我啊?”
“是啊,担心你就这么没有价值的死了。”
白知延嘴上说的难听,手却没收回来任由他抓过去握着。
“那什么是有价值的死掉呢?”他反问。
有价值?白知延也说不出来,只是他认为车京灿不该就这样死掉,至少不能这时候死掉,他还需要他的谅解书。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像你这样因为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口子后死去。”
听到他这么说车京灿居然笑了,只是笑的时候腹部抽动又震的伤口一阵疼痛,他的笑脸瞬间变得扭曲。
白知延看着他这副蠢样也跟着笑了,“该,让你笑,又疼了吧。”
这阵疼痛过去后车京灿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白知延见状扯起旁边的纸巾为他擦汗。
车京灿看着他逐渐靠近的脸,捏了捏还握着的他另一只手,“我一睁眼就看见我家猪精趴在我床边守着,睡着了手都不肯放开,明明就是担心我,我看着高兴,还不能笑了吗?”
白知延收回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怎么刚醒过来就开始说疯话?怎么不疼死你。”
他不依不饶还要继续去抓白知延的手,“我看你可舍不得我疼死。”
“那你还真是高估我的善良了。”
“你要是不心软善良现在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车京灿终于又抓到他的手紧紧握着,白知延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没再抽回手。
“不过我要是知道自己受伤可以让你主动过来看我,还肯在病床边守着我,就算是再被捅伤也值了。”
他话说的面不改色,白知延望向他的双眸时看不出一丝虚假,他神色坦然,是认真的在说这种话。
可他不是,白知延这次过来看他也是怀有目的,他知道想成功拿到谅解书,首先就得先把车京灿这个暴脾气哄住,千万不能惹他不高兴。
之前他只有在面对徐时元时才会谎话连篇,没想到现在在车京灿面前也要开始撒谎了。
两人四目相接时反倒是白知延眼睛先躲闪开了,“我看你还应该去脑科检查一下。”
“我脑子可好得很,一点没忘记你刚才忙前忙后担心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