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时候就算想当禽兽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加成的。
至少绚希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们竟会遇到在烟花绽放之前的紧要关头，她的恋人会突然睡着。
咬牙切齿的大个子在狠狠地咬回去，以及自己老老实实躺平降火之间，最终选择爬起来冲凉然后轻手轻脚地帮紫处理完后续。
可以说是把选择题答成了填空题，而这么一折腾，也就真的三点多才真正入睡。
昨天晚上闹腾得太晚，再加上最后又被紫切切实实地插了一刀，也就难怪绚希今天就是面对麻乃，也是难掩哀怨。
“新年的第一天还是开心一些吧！”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麻乃试图劝导某位还在低气压的top桑积极向上一些，“等我们下班，朋子酱肯定醒来了。”
瞧这话说的，绚希嘴角抽了抽，蠢蠢欲动的吐槽欲让她差点没藏住自己的心声，“朋子只是醉酒，又不是昏迷！”
而大概也是绚希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的提醒，麻乃也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漏洞，她摸摸鼻子当场换了个话题。
“今天要怎么过？”她问绚希。
大个子在转向的间隙回答，“宿醉应该不舒服，所以下午我想在家里陪陪朋子，我把车钥匙给你，你和佑里自己安排还是？”
麻乃提醒某人，“朋子酱昨天还说想去看夜景……”
绚希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朋子的票是九点多的，来得及。”
她打算带紫去六甲山看夕阳和夜景。
从漫天的霞光到华灯初上，或许正在地震中复兴的神户更能鼓舞紫的干劲儿呢！
麻乃试探，“哦，这么说想好了？”
绚希却突然警觉，“你不会是想加入到我们的约会中吧？难得和佑里见面，不过二人世界？”
就是说，她其实还是比较喜欢两个人的，圣诞和过年是迫不得已，总不能放麻乃一个人过节。
但年都过了，应该还她二人世界了吧？
可显然，麻乃并不是这么想的。
“不急。”小娘役沉吟片刻后，给了一个非常敷衍的答案。
于是，这些沉默和隐忍中，绚希却敏感地察觉了麻乃的担忧。
她大概是不想在放假期间还让天海窝在公寓里虚度光阴吧，可同样的她也怕在游客如织的宝塚或者大阪，被人拍到她和天海单独外出。
毕竟现在的媒体，依旧揪着天海的恋情不放，而关于天海可能喜欢同性的猜想，虽然隐隐绰绰却从未断绝。
综上，麻乃不想给天海添麻烦。
但绚希也知道天海那头脑发热后绝对不听劝的模样，特别是要是知道麻乃还因为顾虑到她，而不愿外出，肯定又会想东想西的。
最终，绚希妥协，“行吧，偶尔四人约会应该也很有意思吧？”
反正有她在，就算被报纸拍到也不会爆出来。而哪怕是粉丝路人拍到，她们一行四人，也跟什么桃色绯闻沾不上边。
麻乃很认真地道谢，“谢谢。”
而刚刚确定了今天约会的地方，剧团也就到了，锁车时绚希不忘揶揄麻乃，“今年多给我点面子，比什么都好。”
上一秒还满怀感激的小娘役，这会儿当场换了嘴脸，说不上嫌弃但的确没什么太多好情绪，“你要是不那么幼稚的话！”
绚希将自己身上的黑纹付和绔稍稍整理了一下，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给麻乃，试图迷惑自家搭档，“我这叫保持青春活力。”
就是说，阳光下的绚希真的有迷晕所有人的本事，而麻乃也在这一天突然意识到，这大概是她们两个人最后一次穿着这样的衣服和剧团的大家一起过年了。
在并肩朝着剧团走去的路上，麻乃突然开口，“律酱，快到公演了……”
绚希抬眼看了眼转过墙角后逐渐热闹的剧场附近，淡定地“嗯”了一声。
《伊丽莎白》的公演将是她们倒数第二个大剧场作品，而按照惯例，她们两个要退团的演员需要在东京演出期间告诉给大家。
但绚希和组长还有制作人商量后，最终决定提前告知。
而这也是她和麻乃才商量好的结果，今天会跟组长汇报时间。
但是，临近剧团，麻乃又确认了一遍，“真的要在初日前说吗？”
因为是自己生活了太久的剧团，身边的还是自己可以交付一切的伙伴，麻乃终于体会到要在大家面前说出这个决定的艰难。
但，终归是要分别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宝塚啊！
她知道却还是踟蹰。
这样的怯懦甚至有些不像她。
绚希听出了麻乃的胆怯，认真鼓励她，“嗯，多一个月也是多啊，我们能做的不多了。”
早一点说出口，让所有人知道，并不只是为了让她们这两个当事人早点解脱，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宙组的新人培养。
她和麻乃都经历过身为top的前辈的离开，无一例外的，那段得知前辈要离开而自发地拼命努力的岁月，也是她们提高最快的一段时期。
在这些需要把自己的体力精力和心性当作是跑马拉松般的合理分配的剧团时光中，每一次top的离开，就像是一个个补给点的存在，前辈们用离开教会了她们太多太多。
所以，如今也到了她们两个要教会她们的后辈某些东西的时候。
绚希不担心自家的star们，却还是有些担心更年轻的孩子们，特别是那些来宙组还没多久的年轻人，以及组替来的“新人”们。
能多留一个多月的缓冲，也就能让这些孩子从她这里再多学一点。
而这也是她从凉风和杜身上学来的，萌生出这样想法的那个晚上，绚希没来由地更加想念自己的前辈们了。
所以啊，对那一年那个场景的重复，也是绚希能够回报给前辈们最好的回礼。
“洒脱如绚希，自在如麻乃”并不只是粉丝的过分褒奖，毕竟这两个人终于走到等待已久的粉丝们面前的时候，已如春风拂面般温暖自然。
和粉丝们寒暄问候，互相祝福了新年后两个人就分别进了剧团。
短短的三十多秒的时间，绚希依旧不理解粉丝们愿意为此等上很久的理由，却也会认真在这个时候送上真诚的祝福。
而明明是昨天才见过的伙伴们，宙组众人却像是许久没见般的热闹。
家在关西的跟伙伴们分享起今年的点心，家在外地的则谈起昨天去大阪或者神户跨年的快乐。
而问到绚希时，大个子一本正经，“在家看红白。”
就挺普通的，鼓起勇气提问的后辈有些失望。
“肯定是和佳子一起吧？”爱华却知道要让后辈们兴奋的秘诀。
绚希没回避，“嗯。”
再然后，这个消息火速蔓延开来，等到麻乃帮组长分发完今年的演出安排后，大家已经脑补出了无数个版本的top夫妇跨年专用剧场。
而和央还要拱火，“只有佳子有这个待遇呢！每年都和律桑去新年参拜……”
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
直到领了剧团分发的点心，宙组整体带回到楼上的排练教室，下级生们看向麻乃和绚希的表情依旧带着憧憬和躲闪。
摸不着头脑的麻乃从檀丽和月影口中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差一点上手揍了和央一顿。
那一边打打闹闹，敏感的朝海却安静地在演出日程表的最后圈出了“未定”两个字。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绚希的大剧场和小剧场，向来都是早早有导演带着剧本抢下位置的。
甚至于，就算是剧本没定，但导演和合作班底就已经板上钉钉，不容更改的。
可现在从11月起的演出安排还是空白，小剧场的安排，竟然是空白的？
很快制作人开始开会，会议上提到了今年十一月十二月暂定巡演，但因为剧场协调问题，还需要再商定，最晚一月底公布。
这样的解释倒也合理，毕竟今年东京宝塚剧场会在年底暂时关闭，重新整修，所以剧目安排肯定也会有些变动……
但朝海不是傻瓜，她没有错过几个上级生看到演出安排后的怔愣和沉默，那瞬间清空的笑意根本骗不了人。
散会后，细心的朝海拿着自己的日程表去和月组还有雪组的同期比对，才发现她们的日程表上竟也有着相似的空白。
那一瞬间，朝海的心凉到了嗓子眼，眼泪已经憋到眼眶里。
等到她就差呜咽着找到绚希时，她的top桑正在给姿月还有和央安排管理任务。
毕竟《伊丽莎白》之后，和央也就是宙组当之无愧的三番手了，现在姿月手上的工作就要全部交给和央来负责。
当然，再远一点点，和央要承担的，就是现在爱华负责的全部了……
所以看到了朝海后，绚希不忘提醒和央，“别总盯着舞台，然后就忘了教会湖月她们怎么管理……”
和央瞥了眼在不远处欲言又止的朝海，没忍住自己的醋意，“律桑既偏心佳子，又关照德子她们，只有我和顺子前辈最可怜了！”
“你想让我怎么疼爱你呀？”绚希对于和央的态度就是绝不惯着，直接上手接着她的脸。
而和央也不躲闪，直接抱住绚希，“要是律桑的话，怎么样对我都行！”
“好恶心！”绚希嘴上嫌弃，但身体却纵容着自家后辈的撒娇。
而姿月已经没眼看了，趁着和央跟绚希撒娇的功夫，她挥了挥手，先溜为上。
而直到后面觉得热了，绚希才一巴掌拍在还不知足的和央背上，“放假了，还不下班？”
“这就回了。”和央松手，然后爽快道别，“律桑，明天见！”
看着一溜烟跑远的和央，明明只大了她半岁的绚希，此刻却有了一份老年人的沧桑感。
而另一边，一直没走的朝海终于磨磨蹭蹭地走到了绚希身边。
“说吧，怎么了？”绚希一边整理着背包，一边问起自家后辈，“新年的第一天就这样苦着脸，可是会把好运气都带走的！”
“律桑……”朝海开口，却在只叫了绚希的名字后，便开始了哽咽。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绚希试图猜测小朋友突然痛哭的原因，但显然毫无头绪。
毕竟，今天真没什么事情。
朝海最终选择跳过事实只谈感想，“律桑，我昨天做了个梦，然后我突然发现我很想你！”
整个僵住的绚希完全不理解朝海的突然告白，但不影响她直白吐槽：“还有心情胡思乱想，果然是不够累！”
“……”眨巴着眼睛的朝海觉得绚希误会她了，可又无从解释。
她其实挺累的啊！
不过好消息是据说这次的新公会给别人，她逃过了一劫，不然肯定会更累的！
绚希拍着后辈的肩膀劝慰，“好啦，不管你做了什么梦，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要开开心心过年，知道吗？”
朝海乖乖点头。
“真是的，做梦而已。我们每天见面你还不觉得厌烦吗？”绚希嘲笑朝海的粘人。
然而朝海倒是直白，“才不会，我想一辈子都每天见律桑！”
面对着这样炽热的告白，绚希却有些为难，她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太频繁了。”
“要是毕业后的话，一两周一次倒是可以。毕竟德子也要结婚生子的呀，天天来见我的话，你的丈夫会吃醋的！”
还没谈恋爱却已经被前辈安排了结婚生子，纯情的小朋友被自家无良前辈搞得面红耳赤。
但仔细想想，绚希的那一位可是紫，如果是紫的话，应该不会介意她们这些后辈频繁到访……
最终意识到阻碍自己去见绚希的只有未来老公后，朝海郑重承诺，“我不找会这样小气的老公！”
已经亲身体验过亲密关系中那些无缘由的嫉妒，绚希没忍住嘲笑起自家后辈，“还真是孩子气的发言！”
本来朝海还要不服气地再说些什么，却被到门口找人的麻乃打断，“律酱？”
绚希挥挥手示意自己马上就来，“我就来。”
但在这之前，她还是得先安抚好自家后辈，“还有什么烦恼吗？”
朝海又不是没眼色的傻瓜，意识到前辈们要下班了之后，便赶紧摆手解释，“没有了，律桑。”
绚希点点头，又抓了一把朝海的头发，揉了一把后才道别，“那就好好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剧场见。”
“明天见！”朝海也跟着道别，却又在绚希刚刚走出去几步后叫住自家前辈，“律桑……”
绚希回头，等着她继续说，“嗯？”
可到底还是选择闭嘴保密的朝海只在短暂犹豫后，摇了摇头，然后鞠躬行礼，“没什么，明天见！”
这没头没脑的郑重加上欲言又止的行为本就很是奇怪，可绚希却不意外，只“嗯”了声便阔步走出了教室。
绚希不傻，朝海也不笨，突然提及的以后，绚希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在教室门关上的那个瞬间，小朋友的泪重重地砸到地板上，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成长或许正在默默发生着。
而去而复返的和央则像是解救朝海的天神一般，她没说什么，只拽着朝海换了常服，然后一起去剧团旁边的游乐场疯玩了一个下午。
在分别前，和央突然问朝海，“你看过佑里桑的书吧？”
朝海自然看过，还看过很多遍。
“我也想成为律桑的朋友。”和央回答，“你也很想吧？”
朝海当然很想，但不敢开口，“我……”
她清楚和央话里的意思，那一年凉风鼓励绚希和天海一同朝着top努力时，便是用一辈子的好朋友作为邀请函的。
而在宝塚，只有成为top，才能真正意义上融入top们的圈子，才有和自己向往的前辈成为身份完全平等的朋友的可能。
只是啊，从star到top的筛选太过残酷，没有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升top。
因此，和央也知道朝海的怯懦来自何处。若她没有确定三番手的位置，也不敢这样大言不惭。
但她最终还是相信绚希的眼光，相信绚希欣赏的朝海，会有登顶的一天，“德子，如果不想以后后悔的话，就坚定好目标，拼命努力吧！”
而最终，朝海也没有辜负和央的期待，咬着牙承诺，“我会努力的！”
“那从今天起，一起加油。”和央邀请着，“为了律桑，更为了我们自己。”
“嗯！”完全被拐走的朝海狠狠点头。
而另一边，从绚希口中得知朝海可能猜出了真相，而麻乃又提起绚希在剧团食堂抓了和央去看看孩子之后，紫精辟总结，“所以，你就让贵子去安抚德子了？”
“我安慰的话，只会让那孩子越哭越伤心的。”绚希对这种事太有经验了。
但很快的，坏心眼的大个子又强调，“不过明天她也就顾不上哭了……”
“嗯？”天海有些好奇。
麻乃替天海解答，“明天通知新公……”
“哇哦！”天海在内心悄悄祝福了后辈一声，“这次公演的新公可不容易呢！”
麻乃跟着点头，“可不嘛！”
作为女主角的她绝对有发言权。
以及，虽然演出难度大，但麻乃依旧自信满满，“但是肯定没问题的！”
就是说，不仅仅是后辈对前辈的爱盲目，就连前辈在看待自家后辈时，同样也是盲目的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