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后，
相柳先是开头，在清水河畔，使计逼得了西炎大军集结。与联军精锐，沿河对垒。
再无耻的，用星河神力，一个星光弹，投射净化了西炎八万兵马……
打的西炎大军溃散……再一路趁势追击，沿途斩敌，直杀的清水染赤。
自己也数百年来第一次，取得了对西炎大军，战略上的胜利。
辰荣义军又回到了他们不太忠诚的中原故土！
………………
在辰荣洪江军纪严明，爱民如子，中原氏族和洪江义军普遍存在亲缘关系，彼此斗争热情不高的情况下……
相柳以借兵皓翎后，不输于西炎精锐的兵力数量，对中原地形气候的熟悉，本身绝佳的领兵能力……成功率军，一路大胜，打到了轵邑城下！
而那速度，还是他一路收编中原氏族子弟充军，边打边练兵，以战养战，提升自我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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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
轵邑城城主辰荣熠，在开城门，迎洪江义军入轵邑后，神色复杂，询问洪江。“辰荣山已近在眼前，叔父是否，择日就要登基称王？”
“不……”
辰荣洪江摇了摇头，道：“我老了。无妻无子，孙子当年都死完了……现在也已不能再生……称王何益于天下？”
“熠儿，你多年来坐镇轵邑，统领中原，帮助百姓休养生息。功劳德望有目共睹……”
“如今我意，将你过继给先药王一脉，记于辰荣末帝榆襄名下，继承辰荣国祚。你怎么看？”
………………
辰荣熠：“叔父大义。”
辰荣洪江辛苦坚持数百年，生死一线无数回，才终于找到机会。光复回的辰荣王位，能说让给他，就让给他，可见其人淡泊名利，不慕权势……
但话说回来，辰荣熠其实也不是个贪慕权势的人。
当年他之所以在赤宸冀州兵败，中原战火纷飞之际，作为辰荣王族贵胄，无视国仇家恨，第一个决定投降西炎国。为得也不是自己富贵尊荣，而是中原百姓太平……
他和辰荣洪江，一个以民为重，一个不肯负国……
多年以来，同为辰荣王族，从未一见，甚至明面上多有冲突。实际上，却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中原，保护子民。
没有辰荣熠入主轵邑城，多年来大力发展中原经济。而今中原之地，不会在战争平定三百年后，就恢复元气。变得如此繁荣富强。
——甚至十有八九，还在年年征战中，持续失血。一片荒芜呢！
没有辰荣洪江带领义军，宁死不屈。始终虎视眈眈，盯着西炎……西炎王打下中原之地几百年了，不会让它一直如飞地般孤悬在外。让中原氏族结成一体，隐约抗拒西炎官吏统治。
——早不知道多少年，就派兵四处抄家，该没收家产的没收，该举族为奴的为奴了。
更不可能让涂山氏、赤水氏一类四世家，还隐约保持住不输王族的地位，让所谓中原六大氏，一直觉得自己高西炎勋贵一等。
………………
而今辰荣洪江，和辰荣熠叔侄两个，终于成功会师辰荣山下了！
辰荣熠倒是没有过多推辞王位的事——虽然他膝下人丁稀薄的比辰荣洪江强一点也有限。就一儿一女……
女儿被妻子赤水小叶，自幼娇惯的不像样子。儿子还归赤水氏了。
但没事，大不了他继承辰荣王位后，就督促儿子女儿赶紧成亲生孩子，到时候越过儿女，直接培养孙辈的人嘛！那都是小事！
………………
现在摆在辰荣氏叔侄俩，最大的一件事情是：当年皓翎王，以借兵给辰荣复国为代价，向辰荣义军换取星河神力，解除神罚以续命……
相柳在给皓翎王解除神罚前，让他率领皓翎王族，满朝文武，都对天上群星发誓，一定完成承诺。不然被陨石砸死了……
那有星河大人见证的誓约，才是皓翎大军，数十年来，认认真真帮辰荣义军复国的最关键因素。
不然以皓翎王经过苍梧认证的人品，
哪怕他想一统大荒，也是有着削弱西炎国的战略需求。和辰荣义军合作，并不吃亏……他也肯定会在战争期间，给义军不断埋坑的！
——别的不说，
但凡皓翎大军攻城前后，对将士们管制稍微松点。打下一地，劫掠三天……
辰荣国和洪江义军的好名声，都早没了。中原百姓也不可能在西炎兵马退后，看见义军，望风而降……投降后就立马效忠新主。
甚至战争期间，多有给洪江义军送兵送粮，暗通军情，里应外合的……
………………
但现在，辰荣义军已经到了辰荣山下。
曾经皓翎国和辰荣义军，缔结的神圣盟约……它虽然还没被撕毁。却已经失去神灵制约的灵验效果了。
辰荣洪江：“没事，柳儿和皓翎王缔约复国那天，就知道外力终不可靠。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有意控制战争进程。”
“边逐杀西炎兵马，收复故土，边招兵买马，以战养战……”
“我中原子弟多才俊，如今便是皓翎国撤兵，辰荣国也并不缺乏自保之力。”
………………
辰荣熠就摇了摇头，道：“我是担心旧事重演，西炎、皓翎瓜分中原。”
辰荣洪江：“……柳儿那里，还留有一份星河神力。是他第一次祭祀星河，封印两国边军灵力，剩下没用完的。”
至于那神力的威能……清水河一战的结果，已经说明了所有。用的好是能决定国家战略大局的。
辰荣熠：“相柳将军，叔父清楚他的来历吗？”
………………
“上古妖王后裔，出生的时候，父母亡故已久，亦不知身份。是自己在山里面，破壳出生的……后来长大一些，就进了中原斗兽场，被充作妖奴血战……”
“直到赤宸掀起辰荣军政改革，斗兽场被强制关闭。他趁乱逃了出去，一路逃到海里。修养百年后，偶遇海上大涡旋，被我救了。”
辰荣洪江道：“我当时欣赏他的资质，就为他疗伤，并传了他一篇基础修炼功法。也没有指望他回报我什么……”
“他后来伤愈苏醒，也确实一言不发，就逃下了我的船……然后、应该是辗转去了北方防风氏，机缘巧合，顶替了防风邶的身份……”
“直到三百年前，辰荣兵败，我军形势困难。他才重新找上了我，说要报恩……在我军中，从小兵做起，每战必先，一步步的做到军师、统帅……”
“期间，我亦正式收了他做义子。传授所学。”
………………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熠儿，但是你可以永远相信柳儿，就和相信我一样。”
辰荣洪江说，“你在西炎，身居高位多年，应该很清楚的，这些年，如果没有柳儿。我一个人，早带着麾下弟兄们，被西炎剿灭干净了。”
辰荣熠：“我不是防备相柳，叔父。”
“我只是在想，星河大人对相柳将军，一向多有眷顾……如果相柳将军能为辰荣复立，请来神只亲临，也是中原百姓之福啊！”
………………
辰荣洪江：“……防风小怪而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幼女意映拜师星河古神，因为功法关系，还已化去血脉传承……”
“他有玉山庇护，鬼方氏支持。居于北地，自可偏安一隅。无论将来大荒谁主，都须动他不得……”
“不可能在此等天下未定时，擅自押注任何一方的。”
………………
“眷顾……呵……”
辰荣洪江话到这里，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星河大人心里，真正在乎的人，永远只有传承者一个……”
“而柳儿在祂眼里，无非就是‘徒弟的哥哥’，所谓的眷顾，实际上只因为，祂并不在乎，天下除了弟子外的所有人、所有事……”
“不然你以为，当年柳儿不惜得罪涂山氏，都要把防风意映送上玉山，是为什么？”
“如果防风意映当初没上玉山闭关。五神山上，柳儿根本得不到，用上古规矩，为皓翎王除咒。以此教我军结盟皓翎国的机会……”
“防风意映一出生就是西炎人。”
“天下之争进行到此，她能因为防风氏的立场，不做选择。其实就已经是，对我辰荣，对皓翎国而言，最好的选择了。”
………………
辰荣熠：“……那防风意映什么时候出关？”
他忽然有些后悔，开城门，放洪江兵马入轵邑城了。
“已经出关有几年了吧。”
辰荣洪江不太确定道：“听柳儿说，她出关后，也是先回了防风氏一趟，确定了防风小怪的态度后，就自己出海玩了……”
………………
辰荣熠：“防风意映已经出关几年了？”
他闻言静默片刻道：“涂山氏的人，这些年来，在玉山脚下四面八方，开了许多店铺……铺设了不知多少暗卫过去。这……”
“防风意映已经出关几年了，我怎么竟一点消息也没听说过？”
………………
“喔，涂山氏的人，应该还没发现防风意映出关的事。”
辰荣洪江淡定道：“防风意映少年入道，一直以来，修为上缺的只是灵力。今次闭关补足短板后，出关就是现世神只，羿道通神了……”
“神灵又岂容凡人窥视呢？”
………………
辰荣熠：“以叔父的意思，防风意映，和涂山族长之间，是再无希望了？”
“我的意思，并不重要。”辰荣洪江道：“重要的是，涂山族长现在是什么意思？”
辰荣熠：“叔父放心，涂山族长，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人，涂山氏而今富贵已极，他并无心更近一步……”
“只是他与防风意映少年夫妻，年少情真，难免会想携手白头。”
………………
“真心有多真？”辰荣洪江眉梢轻扬道：“星河大人是从小待在防风意映身边的，柳儿早年也曾与祂打过几次交道，有过交流……”
“只是那时候，柳儿和防风意映都不知道，星河大人是上古神灵而已。都只当祂是有点特殊本事的器妖、精怪一类……”
“防风意映与涂山族长订婚的时候，自己都没意识到，星河传承者的份量有多重……后来星河大人受祭显圣，威震大荒了，她已经嫁进青丘，也没什么，要悔婚的意思。”
“如果可以，柳儿又何尝不想让涂山族长与防风意映白头到老？”
“涂山氏虽名义上，从不插手大荒国战，但涂山璟本人身上，是有中原曋氏、赤水氏，甚至辰荣王族血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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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山离轵邑城是这样近……轵邑当年能于战火后重建，也少不得青丘涂山氏的功劳……”
“若非如此，当初柳儿确定了星河大人的神阶实力。他和鬼方族长多年交好，真要在涂山璟与防风意映大婚前，请鬼方氏出面截胡……涂山氏当时，难道会在鬼方氏压力下，还坚持和防风氏联姻？”
“当年……”
“柳儿之所以，能把防风意映嫁进涂山氏，就是希望她以后和涂山璟相处好了，能把中原当家的……”
辰荣洪江叹息道：“只是涂山璟自己不中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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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荣熠闻言抿唇不语。
一张年轻时候，也曾俊秀如玉，风度翩翩的俊颜，经过数百年世事磋磨。早被时光过早的烙印下沧桑的痕迹。每条皱纹，仿佛都蕴着浓浓的苦涩。
平时走在田边，黑的糙的，和人族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农没有丝毫区别——嗯，目前大荒人族正常寿命在三十五岁左右，能活四五十岁的老农，大多家底殷实。
其实大部分人看着，还比辰荣熠体面、富态不少呢！
………………
辰荣洪江看着那样的侄子，想着辰荣熠当年出生不久，他爹祝融王就因为实力不如赤宸的关系，闭关修炼很多年。后来连年征战，也顾不上他，一直把他放在赤水氏养着……
到祝融王战死沙场，辰荣熠临危受命，撑起王府。然后顶着国内外一片骂名和如山压力，投降西炎的时候……外表看上去也就人族十七八岁。
这些年来，劳心费力，经营中原，也是吃了苦头。就伸手拍了拍辰荣熠肩膀，道：“你也别想太多，忧虑太多了。”
“星河传承者历代都爱追寻天上星空，而淡然脚下人间的所有……”
“防风意映十四师兄，当年天下第一，独证神道，伏羲大帝就想禅位给他，他宁死不从。只想吃媳妇软饭……”
“防风意映十五师兄，当年赶上伏羲神纪崩溃后的黑暗时代，不得不履神灵之责，以救万民于水火……但如此功德，他也没想过要废我国太祖王位，取而代之。”
“防风意映十六师兄，继承了上三代星河传承者，巨大的声望遗产，自己却一辈子就去过玉山一次。独自在外，闯出了天下豪侠的名号……”
“防风意映自己，她也不是个很热衷权势的人……事实上，在而今柳儿已经为防风氏做好万全打算的如今，防风意映绝不可能浪费心力脑力，还去算计天下局势……”
“她不说算不算计的过来吧，主要是会嫌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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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总恨涂山璟，他太不中用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防风意映刚嫁进青丘时候，对未来的憧憬是，给涂山璟做个夫唱妇随的贤妻……”
“比如为他照顾好家里长辈，打理好内宅事务……和他出去交游饮宴，绝对不给他丢面子……”
“琴棋书画诗酒花一类风雅情致，涂山璟想玩，防风意映也能陪他玩的不错。”
“但做贤妻的工作内容里，绝不包括，一边给涂山氏忙里忙外，一边陪涂山璟夜夜春宵，还要自己算计平衡和西炎朝堂的关系……”
辰荣洪江恨铁不成钢道：“涂山老夫人和曋夫人都是英明能干，不让须眉的女子……也不知道涂山璟那孩子是随了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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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荣熠：“……叔父。”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涂山璟这人也挺英明能干的？
“……那他平时在家，什么事都不干？”
辰荣洪江将信将疑道：“熠儿，为人君者，切忌偏听偏信啊！”
“柳儿刚把防风意映送上玉山的时候，防风意映年纪小，总觉得玉山环境太清寂了，也静不下心来闭关。”
“天天和星河大人，和柳儿，吵着要劳逸结合。说修炼之事，不能太急……后来柳儿和皓翎王缔结神约了。她再吵吵，柳儿就说，要把她送回青丘去……”
“防风意映立马不吵着劳逸结合。下定决心，不成通神势不出了。”
“柳儿当时以为她在青丘受委屈了，还想给涂山璟一点厉害瞧瞧呢。顺便好奇，星河大人怎么没给她做主……”
“费心打探、套话很久才知道……”
“涂山璟在家是没干什么过分的事。他最过分的一点，也就不干事而已……”
“防风意映每天在家核账、理事的时候，他在侍弄庭院里的花……”
“防风意映每天在星河督促下，做功课的时候，他没事就闲敲棋子抚弄琴……”
“后来西炎贵族一个接一个的来轵邑了，也是防风意映自己疲于招待，涂山璟只会沉默挨骂……”
“不然他但凡能拿出点，身为涂山族长的气魄来！轵邑附近，中原大地，都是他亲戚的情况下，大家还能教他被西炎人给欺负了？”
不用星河出手，各族暗卫联手，也能让那些西炎贵族一天到晚都倒霉好吧……
“话说涂山氏那个祖训，以九尾狐血脉选族长的家规，这么多年了，真的不能改了吗？不然将来涂山老夫人和曋夫人一去，涂山璟那样子，也不像能支应住涂山氏门楣的人啊！”
………………
我觉得你才是那个偏听偏信的人啊，叔父！辰荣熠道：“叔父是不是从没和涂山族长打过交道……”
“嗯，我这些年来多在军中，后勤补给的事情，都是柳儿想办法在弄。”所以辰荣洪江自己是不太熟悉涂山璟这人的。
对涂山璟大多数了解，都来自于相柳偶尔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和他聊天时候说的话……
那就对了……
辰荣熠一时唇角抽搐，为中原大局着想，还是拉着辰荣洪江，又说了涂山璟不少好话。
重点说了，前两三百年，涂山氏的族务，大部分就是年少的涂山璟在管了。比如清水镇的修建，就是他一力拨款做的……
西炎、皓翎、辰荣义军三方势力彼此牵制，从而让中原百姓安稳发展的，中原战略决策，具体实施方面，也一直是，以四世家中的涂山氏做主导进行。
涂山璟作为涂山族长的能力，没什么能被人质疑之处。
至于相柳总说他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干……或许是涂山璟从小在家，看祖母、母亲，家里家外一把抓的样子，看习惯了……
认为妻子进门，就是要大方放权的吧。
emmmmmm……
所谓放权，是好听点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就是涂山璟理所当然，把他媳妇当牛马用了。
只是……
把媳妇当牛马用，这话再不好听。
后续也可以拿，涂山璟年轻识浅，心性单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为他狡辩一下。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辰荣洪江认为涂山璟太过软弱，真要解释。也不是不能强行就说，涂山璟的软弱，只因为在乎妻子。
反正……
总比涂山璟身上背着个柔奸狠辣，心思恶毒的嫌疑，和防风意映离绝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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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五神山下
蓐收一步一步走在海上，踏浪而归……
一袭云锦白袍，衣摆飘飞于风中，很容易的被海水泅染上了深色的痕迹。
他的身后，是淡金鲸鱼形状，却不入水，只悬浮于高空中的星河……
星河背上，趴着全身湿透，脸色苍白，唇齿间，还在不断往外吐水泡的，一副险些溺毙惨样的防风意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