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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夏仿佛没听到姚阳毅的话,转身就走。

“跟你说话呢!”姚阳毅不满地喊。

陈夏继续走,完全不理会。

他嫌弃这个地方,并不是因为死了十几个劫匪,而是这些凡人让他很不舒服。

走了一阵,拐了个弯,闻不到血腥味了,他又冷静下来。

脑子里浮现出那三十多年的乞丐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个时代他畏畏缩缩,不敢与任何人争吵,完全就是一只躲在厕所的老鼠,比刚才那些人更不堪。

当年心里完全不敢有斗争的念头,生怕得罪了人,连馊饭都吃不到。

“凡人的生活环境就是如此,何必瞧不起他们呢!”

同时也原谅了那个年轻人。

他在劫匪面前,敢冒险藏钱,已算不错。

只是自己喊那一嗓子,本来是想说“怎么不抢我”,戏耍一下劫匪。

谁料被年轻人误会,事后想想还真不能怪他,我这样说话,的确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当然,年轻人面对劫匪瑟瑟缩缩,面对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却如此凶恶,也让人心寒。

送他一口痰,不为无礼。

正想着,后面的牛车赶上来。

女子的声音飘来:“这位小道友,我们是玉虚派的弟子。”

陈夏猛地收住脚,转过身子,讶异不已。

原来是玉虚派弟子,真是……冤家路窄啊,玉虚派怎么净收这种纨绔子弟?

不过,倒是可以从他们口中问到很多消息。

牛车停下来,女子不笑不怒,平静地说:“我叫姚雪菲,这位是我弟弟,还是个孩子,比较调皮,还请小道友勿怪。”

陈夏只好规矩地行了个礼:“我叫陈夏,并无门派。”

“不可能!”姚阳毅大叫道,“你的修为不弱于我,应该也是从小就收入了门派的。”

陈夏不想解释,自己力量特别大,却没有修为,自己都想等高人来解释一下。

“我确实没门派,骗你干什么。”

姚阳毅愕然瞪着眼,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他姐姐姚雪菲年纪较大,平静地说:“不奇怪啊,玉虚派虽说每年都会派人到各地收苗子,但是那些师叔也就是游山玩水去了,敷衍了事,常有遗珠之恨。”

她的声音很清脆,但却没啥表情,给人一种“就这样吧”、“不过如此”的感觉。

姚阳毅明白了,旋即高兴起来:“陈老弟,既然你没门派,不如就跟我去玉虚派,你修为跟我差不多,一定会被收为弟子的。到时候你就跟着我混,我罩着你,我家是……”

咳咳——姚雪菲严厉地咳了一下,姚阳毅怏怏地闭嘴。

陈夏感到好笑,你出个门都如此招摇,你家非富既贵,到底是哪家,我也不感兴趣,有什么不好说的。

不过,他误会了姚雪菲的意思。

姚雪菲看到弟弟撅起嘴,一脸不服的样子,不顾外人的面,当场训斥:“在仙门弟子眼里,尚书之位如弊履,你老提这做什么?你以为这里还是京城,人人都怕你老子吗?”

转头对陈夏说:“抱歉,我弟弟还小,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但心眼很好,你以后就知道了。”

陈夏瞥了一眼姚阳毅,几天前驾车差点碾死人,这叫心眼很好?应该叫缺心眼好吧?

果然,在姐姐的眼里,弟弟永远都是人还小,但不坏。

既然是想去玉虚派,就不好过分拒绝同行,于是陈夏跟他们一起走。

牛拉车很慢,他在路上走,姐弟俩坐车上,不用开口,他们就主动介绍玉虚派的情况。

玉虚派有几座山,多少弟子,内门弟子如何,外门弟子如何,待遇差多少,需要什么条件,姚阳毅津津乐道,却不知这些信息陈夏早就知道,却不得不装出第一次听的表情。

“玉虚派掌门叫什么名字啊?”

“不是吧,你连这个都不知?”姚阳毅惊诧莫名,似乎这应该是常识。

“我确实不知道。”

“玉虚派的掌门,他老人家姓韩,讳鳞,我只说一次,你去到玉虚派可千万不能直呼其名。”

陈夏猛地站住,脸色煞白。

玉虚派的掌门是韩鳞?那岂不意味着……他不敢往深处想。

牛车缓缓走过去,姚阳毅莫名其妙,不知他怎么了。

陈夏迅速镇定下来,快步跟上。

“那玉虚派有几个长老,你能说出来吗?”

“如今总共只有八个长老。”姚阳毅把这八个长老的名字念出来,陈夏没听到杨云经的名字,却意外听到了陆辉的名字。

身子猛地僵住,又让牛车超过。

他凌乱了。

当年为了救他,黄览信与杨云经出手,阻止了韩鳞,这是公开决裂的意思。韩鳞当掌门,自然意味着黄掌门与杨长老失败了,甚至可能……战死了。

但陆辉怎么回事?

他居然不但留在玉虚派,还当上了长老。

五十多年过去,有陈夏当年赠送的丹药,陆辉突破筑基境,当上长老不奇怪,但怎么可能跟韩鳞相安无事?

风吹过,让他冷静了一点,紧走几步赶上。

“韩掌门当了多少年掌门了?他修为多高?”

提到掌门,姚阳毅眼睛一亮:“他当了多少年掌门我哪知道,反正好几十年了。他筑基九层,马上就要修到金丹境界了。”

陈夏心里好难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韩掌门这个人怎么样啊?”

“当然是个仁义有德之人!”姚雪菲忽然接茬。

姚阳毅把腰一挺:“我爹曾经在玉虚派当过外门见习弟子,后来修炼无望才离开玉虚派。后来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当然,也有韩掌门的推荐,在朝廷混到尚书之位,皇帝极其宠信,乃是当朝红人……”

咳咳——姚雪菲一顿猛咳,打断了姚阳毅的吹嘘。

陈夏不由自主地又停了下来,心情十分不好。

有些厌恶地瞥了他们俩一眼,敢情你爹是靠着韩鳞的威势,才在朝廷成为红人的。

难怪在姐弟俩心中,韩鳞是“仁义之人”。

姚阳毅怪叫道:“陈老弟,你怎么走着走着就落后面?不会是连牛都走不过吧?”

他姐弟俩如何知道陈夏此时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韩鳞当掌门,他根本就不想去玉虚派了。

但陆辉在那里当长老,他又很想去见一见。

陈夏本想问陆辉怎么样,黄掌门、杨长老怎么样,终究忍住了。

一则问得太细容易引起怀疑,二则,这些事情有点久远,他姐弟俩不可能知道。

没心情再跟他们俩同行了。

板着脸说:“你们姐弟俩坐车,我步行,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你们的小厮,我不想与你们同路了,告辞!”

说完,撒腿就跑。

哎呀你——姚阳毅在后面大喊,但陈夏身影越来越小,转眼就消失了。

“这小孩脾气真怪!”姚阳毅很不满,这一路走去,难得有个仙门弟子可以聊天,排遣无聊。

姚雪菲却说:“人家说的对,他走路,我们坐车,很不公平。”

“公平个屁,我是赶车的,难道他能跟你一起坐车上?他想啥呢!”

“嗯,也对,不管他了,咱们自己走吧。”

陈夏心中郁闷,以奔跑来发泄,一口气狂奔了几十里,才停下来。

“我必须加入玉虚派,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抬头坚定地望着前面的路。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人生苦短,不要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