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昭似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一般,顺势也跟着转了个身,与她弯成两张严丝合缝的弓。
而慕鸾仿佛已经习惯了,即便身后的人把自己紧紧箍进她怀里,她也只是拧了拧眉,兀自适应了下来,又睡了过去。
从京城到汝南,路途遥远,舟车劳顿,马车上虽然垫了许多柔软的褥子,可这一路走来,始终没有一张安稳的床榻来的舒坦。
可昨日小疯子莫名吃味,夜里逮着她就是一通乱啃,瞎折腾到后半夜,君昭火没降下来,反而越烧越旺,只得起了身,去了隔壁间的盥洗室。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慕鸾没有任何印象。
只依稀记得,半夜里有一团冷得像冰的东西缓缓贴了上来,由冰冷变得暖和,再变得炙热。
慕鸾以为自己会再次沉沉入睡,可突然一只手缓缓掀开了帷帐。
有人在榻边焦急唤道:“夫人,醒醒,夫人,醒醒……”
慕鸾蹙了蹙眉,睡眼惺忪地抬眸朝来人看去,“惜月?”
惜月一边将床帐挽起,一边满脸急色道:“王爷来了!”
慕鸾撑着身子起身,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眼睛,疑惑道:“来了便来了,为何这般……”
焦急二字尚未吐露出来,慕鸾嘴边的话霎时顿在了喉咙口。
室内红烛摇曳,空旷而幽静,案几上的狼头兽炉无声渗透着丝丝清雅的香气。
床帐四角的流苏香包,显眼又熟悉,因为她起身的动作,而极小幅度地晃了晃。
远处窗棂之下,金丝楠木支架上摆着一把漆色温润的古琴,身形修长而匀称,宛如一个翩翩少年,眺望着窗棂之外的景象。
可它跟前的那道倾长身影却莫名打碎了眼前这般静谧的气息。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从琴弦上抚过,在安静的夜中带起摄人心魄的颤音。
眼前的布局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慕鸾几乎不用辨认,一眼就就觉察出不对劲来。
她不是在驿站的房间里,怎么又回到了摄政王府的寝殿中,眼前的一景一物几乎已经深深刻在脑海中。
这里,更准确来说,是前世君昭的寝殿。
那眼前的男人……
慕鸾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她本能从床榻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厚实的绒毛毯上,便要往外头跑。
可刚跑出小段距离,身后便幽幽然传出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想去哪?”
慕鸾猛地止住了逃离的步子,这一刻她清晰感受到一股寒气自身后一点点穿过她的身体,交融进自己的血液中。
侍婢低垂着头躬身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房门。
转瞬之间房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琴练得如何了?”
身后的人尾音轻扬,带着淡淡的嘲意,似是不相信她会这般听话好好学琴。
慕鸾用了须臾时间说服自己镇定下来,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回到过去,但眼下当着君昭的面逃跑绝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练琴?
是了,前世慕鸾来见君昭的时候,偶尔会撞见他盘坐在小榻上,闲散地扣动着跟前的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