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侍卫愣了一瞬,迟疑着朝一侧的山乞看去。
山乞半垂着眼帘,应道:“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侍卫一听,便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惜月抬眼,惊愣望着慕鸾。
慕鸾伸手去扶她,却被她小心翼翼躲开了去。
她嘴里还塞着一颗小石子,唇角都溢出血来了。
慕鸾皱眉道:“还含着那东西作甚,快吐出来。”
惜月眼眸中闪着颤动的光,只是不经意间撞见慕鸾身后的那双暗眸时,她忙垂低了头。
动了动僵硬的手,扯起衣裙的一角捂住嘴。
她把锋利的石头吐进衣裙中包裹了起来,朝着慕鸾郑重磕了一个头,涩着声音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昨夜是她疏忽了,以为看着夫人上了床榻后,便能安然离去。
谁知底下的人竟然偷偷把屋中的银霜炭换成了普通的炭材,升起的浓烟久久弥漫在里屋,别说夫人了,就是换一个普通人也受不住。
方才听见夫人说要把他们发卖了的时候,心中是有不甘,可更多是愤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以为在王爷手下当差,与之共事的人必然与她一般,事事听从命令,绝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不想这些人早已利欲熏心,除了王爷谁都不放在心上。
明明受欺负的是夫人,夫人却能不计前嫌救下他们的性命,惜月心头百感交集,除了默默将这份恩情放在心上,脱口而出的便只有一声感谢。
慕鸾望着她颤动的身子,眼里满是疼惜道:“快起来吧,地上冷。”
惜月身上虽然有些内力,但是并不深厚,跪的久了,起身的时候还是止不住踉跄了一下。
慕鸾忙扶住她,道:“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惜月虽然不爱讲话,但前世两年多的相处,慕鸾知道,她是那些揶揄的下人中唯一真心待她的。
刚进府的那会儿,她性子犟,宁死也不愿让君昭如愿。
君昭越是吓唬她,她越是不顺着他的心意。
甚至极端地想,就让他一个疯魔拿刀砍死她也好,那样,自己就能和九泉之下的父兄和阿娘团聚了。
可君昭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越是求死,他便越是想方设法吊着她的命。
就连救二哥哥出大理寺牢房,最后也成了他桎梏她的武器。
每当君昭在她身上发泄完离去后,她便宛如一尊没有灵魂的娃娃一般,任由周身的侍婢摆弄清洗。
有时候她竟然一度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处于梦境之中。
可无论她走到哪里,惜月永远会守在她身边,不厌其烦地告诉她,“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看开点,身体和灵魂,有一样真正属于自己,便是一件幸事。”
“别和王爷硬碰硬,一切都会好起来。”
“……”
明明她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可安抚的话语却成熟的像是一位老者。
慕鸾不得不承认,那些晦暗的时光里,惜月的存在,让她坚定了一点:活着是有意义的。
所以这一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留惜月在身边。
惜月稳住身形后,摆了摆手。
能活下来已经是一件幸事,哪能让主子陪她这个下人去看大夫。
可慕鸾坚持,只是脚下没踏出一步,身前就被山乞挡住了去路。
身后快步走出两名侍婢,一左一右扶住惜月。
慕鸾微微拧了拧眉,看着山乞。
山乞伸手朝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惜月的伤,属下会请大夫给她瞧瞧的,夫人还是进屋吧,王爷还在等您呢。”
慕鸾这才想起,她似乎把某人的话抛之脑后了。
她转身朝屋中看去。
微微敞开的门缝深处,已然不见君昭的身影,只剩下一道暗光落在空旷的椅子上。
也就这一眼的功夫,屋中突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时晏?”
慕鸾心下一紧,已经不自觉抬脚往屋中小跑而去。
时晏哭闹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慕鸾脚下不停,望着屏上倒映的暗色身影,不由加快了脚步,
只是刚绕过屏风,便见君昭拿了块干净的布块,一边解襁褓上的细带,一边道:“他的话倒是比我的管用的多,不必说的多清楚,小姐就知晓往回跑。”
慕鸾认真看了几眼,才恍然,孩子估计是拉了,他在给他换尿布。
这种事,月子里他也做过,虽然次数不算多,但是操作起来,看着并不生疏。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下浮动着,修长又白皙,一本正经做这事时,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