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整,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奈川次郎准时踏出家门,他的步伐缓慢而悠闲,仿佛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他沿着蒲石路缓缓前行,朝着圣母院路口迈进。没走出多远,他便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正悄然跟随,两人之间保持着大约十几公尺的距离。更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宛如幽灵般远远尾随着他们。
奈川次郎心中了然,但他并未露出丝毫慌张之色。他认真控制着自己的步伐节奏,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走到路口时,他往左一拐,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望了一眼,目光犀利,那名跟踪者显然有些猝不及防,只能停下脚步,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张望,试图掩盖自己的行踪。
奈川次郎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转身继续朝北走去,然而就在刚越过街角的瞬间,他的速度猛然加快,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前方。眨眼间,他已经登上了距离他仅有四五步之遥的一辆轿车,并迅速俯下身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猛兽,静待时机。当跟踪者刚刚出现在视野中时,它立即踩下油门,如一阵疾风般疾驰而去,留下一串滚滚烟尘。
跟踪者见状,顿时惊慌失措。他急忙向后挥手示意,另一辆轿车迅速驶近,他敏捷地跳上车,心急如焚地指示驾驶员紧追前方远去的黑色轿车。
林江山一直等到跟踪车辆完全消失不见,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座位上,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情绪之后,再次坐直身体,发动轿车,猛踩油门,朝着霞飞路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待轿车拐上霞飞路时,林江山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让趴在后排座位上的奈川次郎也坐正身子。随后,他一边稳稳地驾驶着轿车,一边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快速交待着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项。
没过多久,轿车便抵达了国泰大戏院门口。林江山快速地将车停在大戏院对面的马路边,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距离两点半还有五分钟。”
林江山没有丝毫犹豫,推开车门,快步走进了咖啡厅。奈川次郎则紧跟其后,但始终保持着几公尺的距离。进入咖啡厅后,林江山环顾四周,目光迅速扫过每一个角落。很快,他就发现了山田光夫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奈川次郎后,就朝着山田光夫走去。
走到桌前,山田光夫早已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等候着。待奈川次郎走近,林江山简单地为两人做了介绍,随即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出了咖啡厅,林江山穿过马路来到国泰大戏院售票处,买了一张当场次的电影票,然后检票进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开始欣赏电影。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
山田光夫看着奈川次郎,脸上露出友好而亲切的笑容,客气地开口问道:“奈川先生,我听闻您刚来上海不久,不知是否已经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呢?”
奈川次郎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多谢田先生关怀,有家人陪伴左右,无论身处何方,我都能够习惯。”
山田光夫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认同,接着笑着又问了一句:“那么,奈川先生,以您之见,上海与香港相比,哪一座城市更胜一筹呢?”
奈川次郎思索片刻后,坦诚地说道:“田先生,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两个月之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您是香港。原因没有别的,只因那时的香港尚未被战火侵蚀,相对来说更为安宁。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情况已然大不相同。香港已不再是那个安全的避风港,战乱使得这座城市也陷入了动荡之中。反倒是上海,目前状况稍好一些,毕竟还有法租界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他如实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山田光夫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地点点头,然后感慨万千地说道:“没错啊,现在似乎唯有法租界内还未出现日本军队的踪迹。可是,我实在难以理解,奈川先生!您贵为日本国民,难道竟也对这场战争持有异议吗?”
奈川次郎目光如炬,牢牢锁定山田光夫,端详许久之后方才徐徐启齿道:“我家族世代从商,战争给我们的生意带来了巨大冲击。”
眼见奈川次郎并未直接回应自己的疑问,山田光夫倒也并不在意,反而依照他的话语脉络接过话头:“既是这般情形,那您为何不选择前往那些远离战火纷飞之地呢,例如美洲诸国。”
奈川次郎轻轻摇了摇头:“我并无此等能耐,况且对于那些国度是否欢迎日本人一事,我亦一无所知。”
“依我之见,您完全可行,奈川先生。”山田光夫面庞上的神情愈发肃穆起来。
“此话何意?田先生”奈川次郎心生警惕,审慎地凝视着对方。
山田光夫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穿透奈川次郎的内心一般。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崇尚军武的日本人,那些国家自然是不欢迎的。可是您不一样,奈川先生。您是反对这场战争的人,并且为了反战,您还做了不少事。”山田光夫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对方,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奈川次郎的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果然如林江山所言,对方竟然使出了欺诈这一招。他皱起眉头,装作愤怒的样子说道:“田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从未发表过任何反对圣战的言论,更未曾做出过任何反战的举动。请你不要信口胡言,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将会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
然而,山田光夫并未被奈川次郎的言语所左右,他毫不退缩地继续追问:“奈川先生,关于您那位大学时期的挚友,您是否有所耳闻呢?就在今年年初,他给您寄来了一封信,随后便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请问,对此您又了解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