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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盯着夏媛,心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觉得眼前的女儿,陌生到她几乎不认识。

姜嬷嬷伸手扶住了她。

姜嬷嬷一边伸手帮着魏氏顺着胸口的气,一边埋怨夏媛:“二姑娘,夫人毕竟你的母亲,你怎可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讲话。你这样,也太不孝了。”

夏媛声音无波无澜:“母慈,子才会孝!”

魏氏苦笑了一声,对姜嬷嬷低低喝道:“扶我回去,扶我回去!”

“母亲还不能走。”夏媛上前一步。

魏氏盯着她:“怎么,你现在刚还想管自己的母亲?”

“母亲言重了,只是有些事,我实在等不了了。昨晚我同你说的苏姨娘的事,您仔细考虑过了吗?”

魏氏冷冷干笑一声:“考虑?不可能,苏姨娘现在不能动。”

“必须动。”夏媛语气生硬。

魏氏疾言厉色道:“这个家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自然是听母亲的,但唯独这一次,母亲得听我的。”

“大胆!你是要反天吗?”

夏媛垂了垂眼帘,“女儿不想反天,可母亲,你在外面放印子钱的事,若是被父亲知道,你说,会怎么样?”

魏氏目眦欲裂,“你威胁我?”

夏媛状似担忧道:“母亲,你糊涂啊,官宦家眷放印子钱,是要进大狱的。这不比苏姨娘四通外男,更加对父亲不利吗?”

魏氏难以理解地看着夏媛。

“你,如今竟怎会变成这样?”她拍着自己的心口,“我是你母亲,我放印子钱,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以为你身上的绫罗绸缎,珠簪玉翠是哪来的,还不是我赚来的银子给你买的。我将你养的金尊玉贵,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夏媛猛得转过了头:“我也不想这样,是母亲逼我的。”

魏氏眉头竖起:“你敢将这件事告诉你父亲!我以后都不会再管你!”

“母亲这次依我,我就不敢,母亲不依,我就敢!”

魏氏自嘲地笑了一声:“看来,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夏媛转回头:“不,母亲,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现在是,出嫁以后也是。可终究要嫁给赵幽的人是我,婚期已经这样近了,你如何都体会不到我的心情。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让夏桉替我穿上嫁衣吗?

别白费力气了,你折腾了那么久,不还是没搞定她吗?

女儿觉得,只有牢牢地摁住苏姨娘,夏桉才有可能彻底低头。母亲,其实你不必担心父亲,我们只是抓苏姨娘与人私通,又不是真的将家丑宣扬出去。握着她私通的把柄,将来她们娘俩就是到死,也都会唯母亲马首是瞻。这个结果,难道不是母亲想要的吗?”

魏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躬身抬步离开了屋子。

身后传来夏媛的声音:“请母亲想清楚。”

-

窗外,绿幺听了夏媛的话,身上不寒而栗。

夏媛这是要遭多少孽。

她们之前坑害了苏姨娘那么久,现在苏姨娘好不容易好了起来,她居然想要彻底毁了她。

她承认她从前为了能在夏媛手下混得下去,也曾努力和她一条心。

可是她的歹毒,真的是越发超出了她想象。

从前已无法回头。

但这件事,她不能坐视不理。

-

夏媛今日看似占了上风,但魏氏离开后,她还是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掌丫鬟的嘴,捏婢子的耳朵,只要靠近她的人,没有一个舒舒坦坦地离开。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午后,她终于折腾累了,被红玉伺候着歇下。

她躺在床榻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床顶,声音无力地道:“红玉,我这次终于可以搞定婚事了,对吗?”

红玉替她理了理鬓边乱了的头发,对她道:“姑娘放心,奴婢会仔细帮您筹划,这一次,三姑娘休想逃过替嫁的命运。”

夏媛咧嘴干干笑了一下,眼里隐隐闪着泪花:“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好。”

红玉替她将被子拉到了脖颈处,仔细掖好。

“姑娘,这会儿您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吧。”

夏媛缓缓合上了眼:“嗯。”

-

夏桉白日里陪苏氏去听了书,本来还要带小娘去醉云楼去吃饭,可惜醉云楼此时还封着,显然那件事还没有过去。

回来后,她又在院子里教喜鹊和琥珀识别药材,教她们熟悉熬制药膏的步骤。

不知不觉,天幕染了黑。

她用了晚膳之后,搬了个挑杆灯出来,独自坐在檐下看书。

朦胧间,一个人影似乎出现在院门口。

夏桉抬眉:“谁在那里?”

绿幺缓缓从门边走出来。

“三姑娘,是我。”

夏桉神思顿了顿:“你是来找我的?”

绿幺点点头:“我有要事,要告诉姑娘。”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急事,但她神思却又极为严肃,又不像是小事。

夏桉道:“进来吧。”

屋内烛光温然,夏桉进屋后,将手里的书放下,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伸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看着绿幺道:“说罢,何事?”

绿幺语气凝重地道:“三姑娘,二姑娘,要对苏姨娘下手了。”

闻言,夏桉清亮的眸子闪过一抹幽暗。

盯着绿幺,并没有说话。

“二姑娘跟夫人闹翻了,非逼着夫人设计,设计……”绿幺有些难以启齿。

夏桉眸光清冷:“设计什么?”

“设计,苏姨娘和外男……”

“唰”地一下,夏桉手里的茶盏摔到了地上。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忍的酸涩和愤怒。

她们,真的是要找死!

与外男有染,她们是想将母亲逼上绝路。

前尘往事如噩梦般在夏桉脑海中闪现,她眼里不觉盈了泪,喉中肿胀难耐。

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喜鹊赶忙心疼地上前道:“姑娘你莫急,身子要紧。”

一滴泪,从夏桉的眼中滚出。

她们怎么敢,她们是怎么敢的?!

这一生,小娘才刚刚重获新生,才刚刚就久违地开始享受生活,她们竟又想直接将她推进地狱。

绿幺看到夏桉眼里的悲愤,直接跪了下来。

“三姑娘,对不起,我,从前也尊她为主子,从前,我也做过对不起姑娘的事,对不起,对不起。”

夏桉胸腔隐忍地颤动着,眸子里红了一片。她抽出帕子,拭去鼻翼下因流泪跟着留下的清涕。

她努力缓了缓情绪,忍声对绿幺道:“你先起来。”

琥珀在一旁将绿幺拉了起来。

夏桉深呼了口气,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尽量平复情绪,问绿幺:“你为何来告诉我?”

绿幺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也极为痛苦。

默了几秒,她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救过奴婢两次,奴婢心中感激备至。可奴婢还是斗胆,想求姑娘再救我一次。”

她抬眸,“姑娘,我帮着您,一起对付二姑娘,您,您可否帮我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