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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要看看,挨了板子后,她还敢不敢跟她嘴硬?

围观的下人们均是被惊得瞠目结舌。

要知道,夏桉虽是庶出,但这些年因性子老实,极少惹魏氏不快。就算偶尔让魏氏觉得碍眼,她也会先一步跪下认错,往往魏氏的火气还没发起来,就被她低眉跪下的姿态平息了大半的不悦。

可今日的夏桉是怎么了?

不仅做下蠢事,面对魏氏的时候,居然还敢正面与她理直气壮地狡辩。

莫非,是中了邪了?

不应该啊。

要么就是被魏氏的苛待逼得急了?

也不应该啊。

从前魏氏做得比这过分的时候都有过,也不见他们出什么动静啊?

这下好了,魏氏以前很少罚她,是因为找不出明显地把柄,如今三姑娘这般与魏氏叫板,简直是自己喂到了老虎嘴边。

一顿狠狠的恶罚是少不了了。

张嬷嬷鄙夷地觑着夏桉,想着她从前还打过自己的手板,这一次,终于可以看到她精彩受罚的场面了。

姜嬷嬷片刻也没耽误,不多时,夏桉便被下人压在了受刑的长凳上。

女子衣衫单薄,身形清瘦,趴在长凳上的模样,仿若一板子下去就能震碎。

魏氏咬牙切齿一声令下:“给我打,给我重重地打!”

姜嬷嬷奋力将手里的板子高高抡起。

黑兮兮的杏核眼溢出一股发狠地凶厉,今日她一定要替夫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

夏桉趴在长凳上,羽睫轻轻扑闪了两下。

她掌握的时机,应是刚刚好吧?

雪花飘闪着在她的额前拂落,丝丝凉气涌入眉心。

罢了,就算差个一时半刻,大不了就受几板子。

上一世挨了赵幽那么多殴打,几个板子如今在她眼里,实在算不了什么。

姜嬷嬷卯足了劲,狠狠将板子朝下拍去。

风雪中,一声低沉老成的妇人声音自府门的方向传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中气凛然,如一记重锤,为眼下的场面按下了停止符。

魏氏眼眸瞬间瞪大一圈,仿若听到了天外之音。

下人们也均是惊诧万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瞠目结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姜嬷嬷手里的板子,堪堪停在了夏桉的后背上空,将落未落。

长凳上,夏桉羽睫沉沉垂落,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如获大赦。

祖母,终于到了。

魏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隔着簌簌落雪看向被嬷嬷用轮椅推着,渐渐走近的老夫人。

心想:幻觉,一定是幻觉。

待人走到近处,老夫人那庄肃的眉眼近在眼前,她方彻底反应了过来。

嘴巴僵硬张合:“母,母亲?您怎么回来了?”

夏老夫人先前托人捎过话,说是要在春川过了春节,赶在夏媛大婚前再回京的。

这数九寒天,怎么招呼都没有打,突然就回府了?

一旁的下人们连忙齐声朝夏老夫人施礼:“老夫人万福,欢迎老夫人回府。”

黄花梨木轮椅上,坐着一个身着褐色裘绒大氅的老妇人。

虽已年过六旬,高高挑起的双眉却锐气不减。周身溢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这贵气与魏氏的珠光宝气不同,是骨子里自带的矜贵。夏老夫人身上有皇族血脉,他的母亲曾是前朝的一位公主,她自小便被册封县主。因此,在京中的贵妇圈,是颇有些地位的。

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的情景,脸色沉得如天际阴云,无形的压迫感压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夏老夫人目光落在了长凳上的夏桉身上,又皱眉看了看姜嬷嬷手里的板子。

姜嬷嬷倏地回过神来,慌乱将手里的板子撤了下来,缩头抬眉看了魏氏一眼。

心里暗道:太离谱了!老夫人怎么不早不晚,偏在这板子将落不落的时候回来?

像是有人提前跟她老人家通风报信了一样。

周围的下人们也都被这一幕惊得呼吸都停了,老夫人回来的时机也太巧了些吧?

尤其是张嬷嬷,她的吊梢眼像是被蚌埠住一样了,一眨不眨。脑海里飘起夏桉刚刚对着她说过的话,瞬间觉得头皮麻成一片,后背爬上一股冷飕飕的凉气。

老夫人显然是突然间回府的,就连夫人都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夏桉自然是不可能提前知道。

可夏桉刚才为何会提到,老夫人会在这个档口回来呢?

就算是异想天开,也太不可思议些!

莫非,这丫头有了什么先知的本事?

夏老夫人眸光冷幽幽盯着魏氏:“怎么,老身不该回来?我若今日没有回来,竟还不知府里还搭上戏台子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魏氏脸色怔了怔,心里涌出一股惧意。

夏老夫人一辈子庄重体面,重规矩。魏氏当初是使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嫁给了当年中了探花的夏光淳的。

夏老夫人对此,一直颇有微词。

奈何生米煮成了熟饭,夏老夫人就是再反感,也不得不忍下心里的厌恶,认下她这个儿媳。

但也因此,这些年来,在面对夏老夫人时,魏氏总会自觉矮了一截。

可眼下这情形,她不能轻易露怯。

她硬着头皮道:“母亲,您不知道,这个丫头最近越来越没规矩,我作为母亲,自是应该好好管教一番。”

夏老夫人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夏桉是什么脾性,她多少心里是有数的。

夏桉性子是闷了点,但确是极为守礼的。

若说这府上谁最守规矩,她论第二,也没人能排第一了。

夏老夫人次沉沉开口:“她没规矩?她是如何没规矩的?”

魏氏有些结巴道:“她,她居然敢跟我这个主母顶嘴,还有,今日是腊八,她竟将厨娘辛苦熬了一上午的腊八粥倒进了雪地里。”说到这里,魏氏似是找回了底气,越发地理直气壮起来。

她指雪地里碎裂的锅粥,“母亲,你看,那就是这丫头干的好事。”

这时,夏桉从长椅上坐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夏老夫人的跟前。

“请祖母替孙女和小娘做主。”

魏氏紧张地拔高声调指着她的脑门道:“怎么,你还想狡辩吗?你把粥打翻了,府里很多人可是亲眼所见,你莫要给自己找借口。”

魏氏问向一旁的厨娘和下人:“你们都说说,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黄厨娘最先忍不住开了口:“老夫人,夫人说的没错,就是三姑娘将这粥给打翻的,奴婢亲眼所见。”

张嬷嬷也附和着作证:“老奴也看到了,我们大家都看到了,的确是三姑娘将粥打翻在雪地里的。”

魏氏紧了紧双唇,显得更加理直气壮:“你看,母亲,我说的没错吧,您可别听她恶人先告状。”

夏桉酝酿了下情绪,楚楚抬眼,眸子里闪烁着泪光:“祖母,粥的确是我打翻的,我从没有想辩解。”

魏氏拔高了声调:“那你跪倒老夫人跟前装什么可怜,我告诉你,老夫人才不会被你坑骗。”

夏桉抬眸看向魏氏:“那母亲认为,我为何会去厨房端粥呢?作为府里的姑娘,今日是腊月初八,这腊八粥不是应该有下人盛到我的餐桌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