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
天地一片簌簌作响,南广场周围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去向了别的纬度,变得更加阴冷暗沉,仿佛坠入了一片永恒的夜色里。
黑暗里,响起了奇怪的脚步声。
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起初,这些脚步声还很零星,像分散的鼓点,一下一下被人敲响。
然而很快,鼓点愈发密集,最后变成了让人难以逃脱的囚笼,于这南广场周围,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盛献朝着周围的黑暗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盛献天生就拥有可怕的夜视力,周围的黑暗对于现场不少人而言,都像是盖着一层黑布,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可是盛献,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些奇怪的‘哒哒哒’声,并不真的是什么乐器,而是脚步声。
准确地说,是走尸的脚步声。
没错,现在,南广场周围的黑暗里,已经站满了动作僵硬,双目浑浊的走尸!
待最前面一排尸群来到黑暗和南广场的界限处时,他们陡然停了下来,随着他们停下,身后的走尸也慢慢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们齐刷刷抬头,看向了季匪鸢。
那是盛献第一次在走尸的眼里看到‘情绪’。
没错,情绪。
明明是涣散的瞳孔,寂灭的灵魂,却在此刻,盯着季匪鸢的此刻,涌现出了尊崇,敬仰的情绪!
光明刺破黑暗,神明降临地狱。
此时此刻,季匪鸢就是他们眼里的神明!
盛献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他再次看向季匪鸢,季匪鸢的黑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他嘴角含笑,优雅抬手,一个挨着一个拔掉了刺入他体内的钩子。
钩子带有倒刺,每一次拔出来都会带出一片鲜血淋漓,季匪鸢在拔左腿上钩子的时候,甚至直接撕下了一片血肉。
盛献的脸狠狠一抖,声音更是纠结发颤:“阿鸢!”
他不管季匪鸢在这些走尸眼里是什么,他只是他的阿鸢!
季匪鸢是娇弱的阿鸢,受伤会痛。
季匪鸢是强大的阿鸢,受伤也会痛。
他痛,他比他更痛!
“停下来!”
季匪鸢在半空对着盛献缓慢摇了摇头,血红的眸子是可以吞噬一切黑暗的柔情。
他目光紧紧盯着盛献,同时准备解开试图勾走他灵魂的最后一个钩子。
这个钩子刺入的地方很隐蔽,盛献也没能看到。
它从季匪鸢的后颈中央呈弧线型深深刺入,从后绕前,用尖锐的钩子,钩住了季匪鸢脖子正面的骨头。
季匪鸢面色淡然地解开了自己的领带,又松开了三颗衬衣扣子,衬衣拉开,隐约露出他漂亮的锁骨,他抬手,扣住了自己的脖子,指尖一点点往后,很快找到了钩子,最后露出一个乖绝的笑。
“阿玖,等我。”
说着,他的手指狠狠用力!
大概是太痛了,季匪鸢之前毫无变化的脸色竟然狠狠抽搐了一下,但他手中力道却是没停,不仅没停,反而迸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扑哧——’
钩子被季匪鸢从自己脖子里拔了出来,划过一个血腥的弧度!
季匪鸢的脖子也被带出一道巨大的口子,血肉翻开,鲜血淋漓,喷出的鲜血是盛开在阴暗里绝美的花,可是每一滴血,都是刺在盛献心口的一把刀。
“阿鸢!”
盛献好痛,这股痛传递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似乎整个都要碎了,他看着季匪鸢,脑子里似乎传来了一个悠远的声音——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了。’
还差一点什么?
盛献来不及思考,因为季匪鸢喷洒在空中的血并没有落下,而是悬浮空中,变成了一朵妖冶的鸢尾花。
鸢尾花绽放,顷刻间吞噬他身后的字,季匪鸢盯着一身的残破,近乎面目狰狞地开口:“想赶吾走?呵呵,吾是去是留,你说了可不算。”
他闭上眼睛,半空中的黑袍人体内突然涌出浓郁的黑气朝着他的体内疯狂涌入。
黑气瞬间将季匪鸢覆盖,再度消散时,他被钩子勾出的伤口,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所有人眼前愈合,最后,变得光洁无瑕,仿佛刚才的自我破坏,不过是噩梦一场!
而那些黑袍人,则惊恐地看向季匪鸢,不可思议惊呼——
“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破解大人设下的阵法!”
“这次大人集齐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人,又赐予我们力量让我们压阵,如此强大的驱魂阵,你怎么可能破解?”
黑气的涌入让季匪鸢嘴角浮现出一丝餍足的味道,他再次睁眼,眼里的血红已经变成了漆黑。
他轻笑道:“用吾的力量驱逐吾?你们也配?”
下一秒,季匪鸢笑容收敛,神情静静宣布:“尔等有罪。绞杀。”
黑气从他体内疯狂涌出,朝着黑袍人们疯狂涌入,同时四周走尸涌入,像失去理智的恶犬,逮着那些从地底伸出的手臂张口就咬。
黑暗降临黑暗,地狱吞噬地狱,周围一片血腥,但季匪鸢眼里只有盛献。
他轻飘飘落在地上,黑色皮鞋踩上一只灰色手臂,手臂灰飞烟灭,然后,就这样踏步朝着盛献而去。
有几只走尸正爬到了盛献周围,要替他解开束缚他的灰色手臂,季匪鸢神色一冷:“滚。”
真是几个没有眼力的狗东西。
几只走尸被吓了一跳,麻溜爬向了一旁,季匪鸢在地狱里走出一条干净的小路,终于来到了盛献跟前。
缠绕着盛献的手臂瞬间消失,季匪鸢抬手,刚好接住要落在地上的盛献。
盛献早就呆住了。
从他的伤口飞速愈合开始,他就呆住了。
如果说开始的呆只是震惊,那么往后,他的呆就是心跳加速灵魂发疯,满脑子只剩下了——
“草,好他妈帅!”
“草,这么帅的男孩子是老子的男朋友!”
“草,不愧是老子,眼光就是他妈的好!”
……
因为季匪鸢带来的震撼太大,盛献被季匪鸢抱在怀里许久都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季匪鸢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
“阿玖,回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