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还是在书案上,苏澜不知道老男人搁哪学的这些,她羞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
没脸面对,干脆闭眼装死。
谢珩想带她去净房。
苏澜睁眼:“别。”
上午要了热水,现在还要,旁人会怎么想?
苏澜觉得没法见人了。
谢珩笑,清正的眉眼染上靡色:“不装睡了?”
“不是说有温泉吗?我们还是去那吧。”
谢珩看着她,语气引人遐想:“我们?念念你想得挺多啊!”
啊!
谁来救救她?
苏澜欲哭无泪。
这人脑子里没别的了是吗?
谢珩把她抱到床上,安抚地吻她的额头,柔和道:“简单收拾下自己,带你去泡温泉。”
他返回去收拾书案。
案上一塌糊涂,湿皱的宣纸从桌上铺到地下,他一一捡起丢进废纸桶。
想想又觉得不妥,放进小炉子里分几次烧了,烧完又去衣橱取了两人的衣衫,放进托盘里。
见苏澜还没动静,过去见她坐在床边出神。
他伸手去牵她。
她抬眼看他一眼,又飞速侧开头,去看床边小几上摆的花瓶,手不给他握。
沉默,诡异的沉默。
半晌,谢珩低声道:“你不喜欢我那样,是么?”
什么喜欢不喜欢?
说喜欢好奇怪,说不喜欢阿舅会不会自责?听他的声音好像挺低落的。
她要怎么说她只是有点别扭,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苏澜低垂着头,手无意识摩挲着褙子上的花纹,看起来怪无助的。
谢珩见了难免心疼,牵起她的手,柔声说:“怪我唐突,下次不了,好不好?”
他满脸真诚,声音变得轻轻的,给她保证:“以后再也不强迫你,都听我们念念的。”
苏澜哪受得了他做小伏低?他一露出内疚神情,她便啥也顾不上了。
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们是夫妻,本来就能做这世上最最亲密的事,她要厚着脸皮习惯才是。
苏澜回握住谢珩的手,冲他笑笑:“泡温泉去喽!”
谢珩由她牵着走,见她步伐不是很顺畅,想来是初经情事,他索求过多,不舒服了。
好在药老提前准备了药汤。
谢珩先带苏澜去了药泉。
药泉是一间偌大的汤池,室内没有窗,水是从温泉引流过来,加上调好的药汁就能泡。
谢珩怕她不自在,留了逐星伺候,自己先去外面的温泉了。
苏澜脱掉衣服进了池子。
温热的水很解乏,泡在身上还有清凉感,似乎是专门为她调的,舒坦极了。
她刻意多泡了一会儿才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姑娘去温泉泡一泡,去去身上的药气吧。”
苏澜点头应好,由着逐星给她穿了件抹胸白纱长裙,绯色外披。
温泉池依地势而建,简单到几近粗犷,透着天然而生的野气。
朦胧热气让人眼前一片朦胧。
苏澜好久都没泅水了,朦胧热气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舒展四肢在水里游了起来。
身后传来同样的游水声。
苏澜停下,什么也看不清,试探着唤了声:“逐星?”
那人游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苏澜手忙脚乱:“谁?”
那人被她的动静惊到了,连忙道:“念念,是我。”
“您怎么还没走?”
“等你。”谢珩带着她往岸边游,“你泡药泉怎么这么久?”
苏澜当然不能说自己故意的,存心要避开他,就说泡药泉挺舒服的。
谢珩哪里会不知道她那些小九九,也不拆穿,只是用布巾裹了她抱回去。
苏澜觉得她阿舅话格外少,却也没有在意,直到晚间睡觉才察觉气氛古怪。
今日阿舅让她睡在里头,自己睡在外侧,侧着身离她很有些距离。
大红纱帐提示着他们新婚。
苏澜没什么睡意,却乖乖的没有乱动,等到谢珩不动了,才小心地翻过来,脸朝外侧。
屋内烛火旖旎。
谢珩闭着眼感官更清晰。
她没睡,还在盯着自己,就算尽量离得远,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是挥不去。
谢珩终于受不了了,叹道:“不困吗?”
苏澜连忙闭眼。
他不是睡着了吗?一直闭着眼怎么知道她没睡的?她连身都不敢翻了。
“你晚餐食的少,是不是饿了?”
“没有。”
“那怎么不睡?”
苏澜小声:“我吵到您了?”
谢珩凑过来半压住了她,声音低沉:“不是吵到我了……你懂吗?”
苏澜感受到了抵着她的东西,脸顿时红了:“我不舒服。”
“泡了药好些了吗?”
“好一点。”
谢珩亲了亲她,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抱住,轻轻拍着:“安心睡吧!”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让姜尚给你看看,身子没事就回京。”
苏澜瞬间有些心酸。
觉得在这无妄山上,日日都有阿舅陪着挺好的,回京后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吧!
肯定不能的。
阿舅身份这么敏感,一点错都不能出,他们想像寻常夫妻一样,怕是只能等他致仕。
“又在胡思乱想是不是?”
苏澜闭眼不回复。
她想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情绪带给他了,她掌家尚且辛苦,阿舅掌监察院该是更难的。
苏澜在他怀里找了个睡得舒服的位置,在他的拍抚下渐渐睡熟。
谢珩却是睡不着。
念念心思敏感,又没有安全感,他怕回京后他们分开,她会患得患失。
自从看到她被剥皮,他就恨不得时时把她放在身边,再不让她一个人。
可终归做不到……
翌日,他们一起见了姜尚,姜尚只是看了苏澜几眼便说无事了。
苏澜其实也有感觉,她这两日睡得格外好,每次睡醒都很有精气神。
谢珩想有些事念念该知道了,索性没有回避,开门见山:“当年火烧东宫,阿父都未能幸免,为何独独留下我阿母?”
苏澜姜尚皆惊住。
苏澜震惊于“火烧东宫”这四个字。
晋人皆知东宫遭天罚一事,据说当时很多人都看到,惊雷劈向东宫,大火骤起,无人生还。
阿舅和东宫有什么关系?
谢珩:“她贵为太子妃,为何会在狱中遭受极刑?你可知道?”
太子妃!
苏澜睁大眼睛看向谢珩。
他阿母是先太子妃,那他是谁?很快她就想到了皇太孙萧烨。
虽说东宫遭天罚时她还未出生,但萧烨盛名在外,后世多少人都叹一声可惜。
谢珩没有看她,只是过来握她的手,苏澜却避开了。
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阿母和外祖父的死都与先太子有关,这让她内心非常复杂,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