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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别府门外一辆马车正在静候。

静候那位苏家最老的女人,那位活了将近八旬的老人。

黎秋水在苏家三位苏家媳妇的陪同下出了府,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略有些燥热的心。

她知道花园里此刻正在发生什么,她本以为一切很快就能结束,可大容这会儿还没出来,这就令她有些烦躁了。

大容是她对于容嬷嬷的称呼。

只不过她想想也就释然,她想让许少安脱身,但很多人却不愿让他脱身,比如摄政王!

当年苏园园要嫁给摄政王,她为什么千方百计要反对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一次,苏梦瑶要与许少安成婚,她又千方百计的要阻止,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年自己那老伴跟许少安他爷爷约定将许少安入赘到苏家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为何要入赘?

为的就是要让许少安一世做一个普通人。

一个无法入仕的,依靠苏家活着的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现在的许少安,已经脱离了预想的方向,向着老许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会儿在苏家别府中发生的事了。

她真的不希望许少安死。

更不希望苏梦瑶因他殉情。

她想着,梦瑶也许会为了今天的这件事和自己大闹一场,毕竟梦瑶是无法了解自己的真实苦衷的,这苦衷又无法让梦瑶知晓,梦瑶若是知晓,许少安只怕死的更快。

她回头望了望这处别府,脸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神情。

“该做的老太婆我都做了……许少安你若是死了,老太婆我死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愧见那位故人了。”

这会儿柳如烟问道:“奶奶,要带梦瑶回府吗?”

黎秋水摇了摇头:“若是许少安被绑回了平湖,就将梦瑶带回南屏山庄,若是没能把他绑回平湖,就随她与姓许的那小子在一起吧。”

此刻苏家别府,苏梦瑶所在的阁楼,好几个苏家护院守在了苏梦瑶的厢房外,房门是被上了锁的。

别府花园发生的打斗声,她自然是听到了的。

她并没有显得很着急,相反还有些平静,之所以平静,是她觉得不管奶奶如何阻挠许少安跟她在一起,许少安总会有办法化解一切阻碍。

小容内心有些可怜自己服侍的这位小姐,只觉得她很苦,又觉得这天下有情人为何就这般难成眷属?

“小姐……许公子不会有事吧?”

苏梦瑶摇了摇头:“奶奶说了,只是想把少安他带回平湖,并不会伤害他,就一定不会。”

“因为奶奶知道,杀了少安,也就等于杀了我。”

“小姐……可老夫人将小姐你诓来这里,关在这里……她老人家也太……”

小容想说老夫人也太心机深重了些。

苏梦瑶却笑了笑道:“不打紧的,奶奶就目光是短浅了些,看不见少安的好,总有一天少安会让奶奶认可的。”

……

苏家花园中,随着杨左宗那句“生死未分,就想走?”本该偃旗息鼓的战斗,却未能息鼓。

杨左宗一步踏出,就在他一脚踏出,脚下青石板碎裂的瞬间,鲁球儿的身影一闪,给他的这一刀让开了道。

而站在程观西身前的那位容嬷嬷也识趣的让开了道,在那一刻这老妪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笑意,那张本来自然垂落的手绢被她拿起,擦拭起额头以及鬓边的汗珠。

鲁球儿之所以让开了道,是因为他如许少安一般看见了杨左宗眼中的火热。

这个来自将门世家的公子,这份无畏生死的态度,他非常欣赏,再加上这小子的刀有些古怪,似乎每挥出一刀,刀势就微涨一分。

虽然境界上不敌程观西,但却可以让他试试。

而容嬷嬷让开道则是这件事本来到此为止,可这个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傻小子,竟然说了这么一句霸道无比的话。

这就很好。

她可没有违背摄政王的意思,她是要收手来着。

是他自己要死。

她坚信二品的程观西,最后一定能将这位杨家小将斩杀。

他要寻死,当然就要成全他。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程观西在杨左宗挥刀的那一刻手中剑也挥出。

他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剑罡大涨,杀气也随之大涨。

一道道剑罡由他剑中挥出,在阳光下仿佛织成了一道光墙。

这道墙立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道防护。

他相信自己的剑能够轻易抵住杨左宗蓄势而发的这一刀。

他心中更是暗中发狠,心想着这一次就算拼着重伤,也要叫这小子死在自己剑下。

他之前怕受伤,是觉得不值。

但这会儿,他觉得若是能以重伤为代价,将这个霸道的家伙留在这里,也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做人,不就是为了这份骄傲吗?

这会儿,杨左宗脸上的表情,似乎跟他那张仿佛刀削般的脸一样冷酷无情,这真不像是演的了,更像是本色如此。

他双眼也如刀。

看着那道剑光幕墙,仿佛视若不见。

他就这么一刀劈了下去,简单一刀,却有了返璞归真之意。

下一刻就听“轰”的一声巨响。

剑光如织,一刀斩在剑幕上,剑幕晃动,却是没破。

程观西依旧高频的斩出剑罡,他挡住了杨左宗的这一刀,眉头却皱成了川字。

杨左宗紧接着双手一翻,扬刀而下又是一刀,这一刀看在鲁球儿眼中,那是震惊不已。

一般刀者挥刀,一而再,再而三,气势不可能一涨再涨没有尽头。

而眼前这小子,这刀势与他的气势,怎涨的没有个尽头似的。

不仅是鲁球儿惊奇,就连那老妪都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心道,这家伙的刀势是凭借什么促就的?

就见杨左宗浑然没在意被程观西剑幕反震而来的力道已然使得他双臂发麻,更没有在意虎口被迸裂的伤口,刀柄上全是他的鲜血,顺着他的每一次挥刀而甩落出去,跌落在地。

之前战斗已经让他身上有了很多伤口,这会儿伤口又添了几处,新伤旧伤一起渗出的鲜血,这会儿已然让他成为了一个血人。

他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