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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幕晨的脚下是一处临湖平台,目光所及这一片人工湖,景色秀丽,却看不见一丝人工的影子,可见庆王在这上面花费了不少心思。

湖中有锦鲤数万,各个灵气逼人,这临湖小榭中但凡来了人,都会引来锦鲤一片,在水面上肆意翻滚,似乎是想鲤鱼跃龙门。

黑袍幕晨咽下了一块卤牛肉,冰寒面具下的那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不过他的嘴角略微弯曲,给人感觉在笑,但配合着那张面具,这笑就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今儿个这花生米炒的不好,太软没什么嚼劲,入口就碎了,味道也不咋地。”

庆王的眉头微微皱起,“可能是前段时间下雨,受了潮?”

“也许吧!”

说话间,黑袍幕晨捻起一颗花生米,只是这花生米在被他捻起后,就碎成了渣块,正如他说的那样。

他不喜欢这样的一碟花生米,但水里的锦鲤却似乎很喜欢,它们有预感,水榭上的人会大发慈悲的扔下一些花生米。

这些由淀粉构成的食物,是它们的美味。

黑袍幕晨将手指间的花生米弹入水中,花生米的碎块在与水接触的瞬间,便引来了蜂拥而至翻腾跳跃的锦鲤,这一幕倒是赏心悦目,让他因为花生米没炒好的坏心情,又好了几分。

当真好多的鱼啊!

那些鱼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只又一只的跃出水面,跃出复跃出,为了食物而争先恐后的场面,让幕晨啧啧称奇。

黑袍幕晨就这样看着,直到湖面涟漪消失,激动的鱼儿再也不如先前那般激动,脚下水面恢复平静后,忽然说了句:“其实这样的花生米也挺好。”

庆王微微一笑。

“这世上有一句话叫成人之美,你不吃的花生米,倒是成全了这些鱼儿。”

黑袍幕晨沉吟片刻:

“这就是因果了,我成全了它们的口舌之欲,它们却成全了我的眼欲,意外得之映入眼帘的美,那才是真的可以赏心悦目的美,不过这种美可一,而不可二三。”

“初见惊艳,再见……也就那样了。”

庆王又是一笑,“只怪你之前就没舍得给这些鱼儿花生米吃。”

黑袍幕晨不置可否,庆王又道,“都说鱼蠢,我看这鱼一点也不蠢,还很聪明。”

“本王在这里钓鱼,一天也难钓几尾,而你在这儿钓,基本上是落钩便有。”

黑袍幕晨斜了庆王一眼,“那是因为你钓鱼为的是你那五脏庙,而我钓鱼只是图个好玩,上钩的鱼我会将它们放回去。”

“这鱼知道上我的钩不仅能吃到食物,还不用死,便就趋之若鹜了。”

“其实,鱼是如此……人也如此!”

庆王那道稀疏的眉毛一扬,又给黑袍幕晨斟满了一杯酒递了过去,黑袍幕晨接过机构司一年也做不出几只的琉璃杯,杯中酒水晶莹剔透,与琉璃几乎一色,惊奇这酒竟然没有丝毫颜色,口中却道,“鱼其实和人一样狡猾,你若是抱着什么坏心思,他便游离在鱼群之外,你若是想跟它玩,它便上你的钩!”

黑袍幕晨咧嘴一笑,露出狡黠神色,“只不过这样做,是为了哪天我真想吃一尾鱼时,不用费那么大气力。”

庆王不禁感叹,“这就是你幕晨的算计了!与别人不同的是,你这算计阴险到别人丝毫不察。”

“相比那么多被你钓起又放走的鱼,那一条祭了你五脏庙的鱼,谁会在意?”

“这便是你的高明之处!”

“唉,说到算计,这些年来我机关算尽,先是让先帝瞧上了易红花,再让易红花有了先帝的骨肉,然后又让这个怀着龙种的姑娘假意嫁入了徐家,最后又让皇后对徐家痛下杀手。”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算计看上去,说是天衣无缝也不为过。”

“可……还是百密一疏,有了一条漏网之鱼。”

“若她还活着,她会在哪呢?”

“当初的那封密信的内容,易红花是否与她说起过呢?单纯知道皇后要灭了徐家,还是知道了这背后全都是我的算计?”

“她若是不知道,就当是逗了一条鱼,她愿不愿上钩都无所谓……可若是她知道了一切,真相又被徐元相得知……”

庆王一声长叹,他站起身子,从被幕晨说是没炒好的那碟花生米中抓了一把,那些被他一抓便碎裂成渣的花生米,被他一把撒在了水面上。

水面上顿时又是一阵翻滚跳跃,溅起的水花一片又一片,与那些鱼身上的五颜六色混在一起,煞是好看。

“徐元相这个人虽说将明镜台的权柄都交了出来,他现在也乐于做个甩手掌柜,对于悬镜司的所作所为充耳不闻,看似被架空?”

“但他对于悬镜司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即便明镜台一分为二成了悬镜司和护镜司,其内部的骨干成员依然是明镜台的那些人,若是徐元相有心想要拿回悬镜司,或许也就登高一呼的事。”

“徐元相可不是真心臣服于王爷你,而是觉得大羽的兴衰与他何干,王爷你想借助明镜台怎么搞是王爷你的事,即便是把国家搞垮了也跟他无关。”

“原本明镜台存在的初衷,还有先帝的志向,都随着三年前的那次灭门案,烟消云散。”

庆王拍了拍手,将手中残留的花生碎片拍入了水中,水中便再次像煮开了的水似的沸腾起来,他转过身,背对着黑袍幕晨,道:

“当时的易红花怀了龙种,你却用计让徐元相娶了易红花,其实是你察觉到徐元相也对易红花动了情。后来经余白生冷不丁的在先帝面前,把这个想法一说,先帝便下了那道口谕,徐元相也欣然接受了。”

“先帝不知的是,徐元相对易红花日久情越深,怕哪一天先帝忽然要把自己喜欢的女人给要回去,他盼望着最后假戏真做,所以……”

“去岁末的那场忽然的噩耗,先帝的暴毙,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黑袍幕晨的嘴角一翘,寒铁面具下再次凝现让人觉得森寒的笑容,“爱情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为了这个东西,有些人是什么事也愿意做。”

“徐元相的不臣之心便是从娶了易红花开始,对于先帝的算计,也是从那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