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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义是从镇中学大门口经过,不经意间看到宋庆斌和宋岚说话,想到韩家的事,这才禁不住出声唤宋庆斌。

说起来,他是真没想到宋庆斌会和韩家的亲事告吹。

而他之所以能知道,源于数日前无意间听到粮站里有人谈论,说韩副站长的女儿半个月后出嫁,不过,新郎却换了个人。

那俩说嘴的女同志算是粮站的老员工,许是怕得罪韩副站长,仅闲聊两句,并未具体说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提取代宋庆斌成为韩家女婿的是姓甚名谁。

对于这件事,冯学义的感觉是太凑巧。

简单点说,即他们家和赵家的亲事刚取消,韩副站长家的闺女和宋庆斌的亲事竟也告吹。

这让冯学义想不通的同时,莫名生出探究的心思。

因为就他所知,宋庆斌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年轻人,在粮站工作认真负责,且是韩副站长介绍到粮站参加招工考试,以极其出色的成绩拿到粮站的工作岗位。

而宋庆斌能和韩副站长家的闺女处对象,媒人完全可以说是韩副站长本人,之前他还和韩副站长说笑,提到宋庆斌是个好女婿人选,要不是韩副站长行动迅速,抢先把这么好的小伙子给家中闺女敲定,他绝对把女儿媛媛介绍给对方。

谁知,被韩副站长看中,甚至已经定下亲事的准女婿,突然间和韩家没了任何关系。

如若不是顾及和韩副站长在一个单位工作,两人又是上下级关系,冯学义真想在韩副站长面前说一句:“老韩,你是不是有些太不做人,拿人家小宋玩儿?”

不说旁的,单单宋庆斌对韩副站长有救命之恩,作为被救的一方和整个韩家,不得好好感谢人家年轻人?

结果呢?

用一桩亲事把人敲定为韩家的准女婿,这眼看着到年跟前就要结婚,却突然传出家中闺女很快便要出门子,新郎却不是宋庆斌这个早就敲定的准女婿。

这说明什么?

无疑是在告诉大家,韩家退了亲,把闺女另嫁。

简直是明摆着欺负人!

加之发现韩副站长和宋庆斌近几天在粮站碰面时,彼此的表情不对劲,及两人每次碰到气氛尴尬,冯学义愈发肯定韩家退亲一事是铁板钉钉。

可他实难想明白,宋庆斌这么好的年轻人,到底是哪里有错,让韩家退了亲不说,且短时间另找门亲事,甚至很快就要成婚?

“是我小妹,她在机械厂职工医院上班,今早回村里看望我爸妈,下午和我一起出家门,您看到我们那会,我和我小妹在道别。”

宋庆斌浅声回复。

冯学义笑容和蔼:“我还以为那位女同志是你家里给你找的新对象,看来是我误会了,抱歉!”

“没事。”

宋庆斌摇摇头。

“你和韩副站长家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冯学义走在宋庆斌身侧,故作随意地问了句。

“……”

宋庆斌怔了下,旋即回应:“性格不和。”

”小宋啊,看来你是不想和我多说,对吧?“

冯学义一脸不信,他摇摇头说:“我不是有意打听你和韩副站长家的事,我是打心里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明明你和韩副站长家的闺女已经订婚,而且婚期就在年跟前,这突然你们的亲事告吹不说,韩副站长家的闺女甚至在下个星期就要另嫁,我可不觉得你小子有什么错,才导致你……”

后话没有说出口,宋庆斌却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微笑说:“我确实和韩白兰同志的性格不和,按说两个月前我们就该取消两家的亲事,但韩副站长一直让我再考虑考虑,于是事情便一直拖到最近。”

“你小子还是没说实话啊!”

冯学义叹口气,再次摇摇头,说:“看样子我在你嘴里是真问不出什么了。”

“不是我不想多说,是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宋庆斌解释:“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既然不合适,又还没结婚,提前取消亲事,于双方都好。”

“你这话说得在理。”

冯学义点头,看向宋庆斌的眼神满是欣赏,他忽然想到什么,只听他说:“不瞒你,我家二女儿前时也和定亲对象退了亲,

但错不在我们家,是我女儿那对象很莫名其妙,在两家定亲两个月后猛不丁说他有喜欢的人,坚持要求取消两家的亲事,我女儿也是有志气的,当机立断,让我和她妈帮着退了和他对象的亲事。”

“挺好的。”

宋庆斌说:“对方心里有人,就算您女儿嫁过去,婚后的日子怕是过得也难称心。”

“是啊,我女儿也是这么说的,我和他妈自然同样有想到这一点,所以没有丝毫犹豫,去对方家里退了亲。”

冯学义静默须臾,试探着问:“小宋,你看你现在的情况和我家媛媛的情况相同,要不我安排个时间,你和我家媛媛见一面?”

宋庆斌:“……”

见宋庆斌表情怔愣,冯学义说:“自打你在咱们粮站工作,我就看出你是个好孩子,想着把我家媛媛介绍给你认识,却没想到被韩副站长抢先一步,现如今,你既然和韩副站长的女儿已取消亲事,而我女儿也刚退了亲,这说明你还是很有缘分的。

怎样?见一面吧,要是你们彼此看对眼,这最好不过。若是你们对彼此无意,我肯定不会强求什么,毕竟现在是新社会,讲究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一切都以你们年轻人的意愿为前提。”

“这……”

宋庆斌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安排上相亲,且给他安排相亲的还是单位领导,他抿唇沉默好一会,点头:“好吧。”

见一面也没什么,合适的话,他可以和对方试着相处下。

如若两人中有一人不中意对方,这见一面,就当是他给领导面子。

冯学义很高兴,他拍了拍宋庆斌的肩膀:“好小子,真爽快,我没看错眼!”笑容满面,冯学义夸起女儿:“不是我自夸,我家媛媛的长相绝对称得上漂亮,再就是,她打小性格好,知道心疼人,丝毫不娇纵。”

说到这,他顿了下,而后再度出声:“不过,她话比较少,也不是特别喜欢笑,告诉你这个,我是不想瞒你,免得你认为我这位老同志做人不实在。”

“您很好。”

宋庆斌说:“言多难免有失,话少在我看来不是缺点。至于不爱笑,只是一个人性格中的一方面,我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爱笑又不是不会笑,要是见人就笑,保不准会被他人当成是二傻子。

“下个周六下班,到时我带你去我家,你和我女儿媛媛见一面,你觉得这个时间安排如何?”

冯学义趁热打铁,闻言,宋庆斌思索片刻,点头:“好。”

对于宋庆斌的回答,冯学义相当满意,说:“你现在是去粮站?”

闻言,宋庆斌“嗯”了声。

“要不去叔家里坐坐,放心,我女儿媛媛这会没在家,她在我出门前就骑车回了县里。对了,我忘了和你说,我女儿媛媛她在县供销社上班,你俩的事要能成,日后的生活肯定不会过得差。”

夫妻俩每月都领工资,用不着多想,小日子都会过得滋润。

宋庆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他终究没有出声。

“想说什么尽管直言。”

看出他有话要说,冯学义不由给出一句,然,宋庆斌摇摇头,回应对方:“没什么。”八字尚且没一撇,有些话现在说为时过早。

待见过面,彼此中意后,他再把要说的话道出,届时,对方没意见,那么便交往下去。

反之,只能是有缘无分。

……

和宋庆斌道别后,宋岚骑车一路朝家前行,在距离老家属区约莫百米距离时,她看到陈东泽骑车和一中年男子迎面并行过来。

想装作没看到,谁知,陈东泽和那中年男子齐齐捏住车闸,向她打招呼。

中年男子是周延琛,由于两家住隔壁,日常低头不见抬头见,无疑和宋岚认识。

好吧,准确些说,是周延琛和秦焱铮作为机械厂干部,两人平日虽接触不多,却在每次碰面后都会说上几句话,而宋岚和周延琛的妻子李瑶隔着两家的篱笆墙,有时候在院子里看到彼此,出于礼貌搭两句话不可避免。

于是乎,两家至今哪怕并未怎么走动,但作为邻居到底有些面子情。

同样捏住车闸,宋岚微笑着给出回应,继而看眼坐在周延琛自行车后座的女孩子,把目光落回周延琛和陈东泽身上,问:“你们这是要去镇上?”

周延琛和陈东泽的骑行方向正是通往镇子。

“嗯。”

陈东泽点头。

周延琛亦点点头。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再见!”

说着,宋岚挥挥手,骑车从一旁绕了过去。

她有认出坐在周延迟自行车后座的女孩是哪个。

——袁小雅。

说起来,周延迟很不理解袁小雅在出了那样的事后,为何不想着直接到镇派出所报警,反倒要找他来给做主。

“表叔,一定要去派出所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周延迟遏制住情绪,说:“不去派出所报警,你觉得我能为你做什么主?”

“可要是报警的话,我的名声……”

袁小雅的声音里夹带着哭腔。

“在你被你说的那个男人救上岸的时候,你的名声就已经受到影响,何况你说你是被人推入河中,这可以说是谋杀,不报警,难道你要坏人逍遥法外?”

长脑子是用来思考问题的,不是装饰,他不明表兄两口子如何养出这样一个女儿,遇事不想着怎么去解决,只想躲在他人身后,着实有些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袁小雅:“可我不知道是哪个推的我。”

“等报了警,派出所的同志会去查找凶手。”

周延琛说着,看眼陈东泽,问:“你确定没让人传话给小雅?”

“没有。”

陈东泽不假思索回应。

“那会是谁和小雅过不去,要设计那么一出?”

周延琛眉头紧皱。

陈东泽没有出声。

袁小雅骤然间说:“会不会是宋娇娇在害我?东泽哥哥,你觉得呢?”

“要拿出证据。”

陈东泽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周延琛没再言语,载着袁小雅一路到派出所。

陈东泽陪同。

报警后,三人又与派出所的同志前往石宋村。

临近傍晚,周延琛返回家。

“爸!你怎么把袁小雅又带了回来?”

周时薇从厨房出来,见父亲周延琛推着自行车进院门,同时看到袁小雅紧跟在周延琛身后,立时气得连翻白眼儿。

“你表姐在村里出了那种事,要是留她继续待在知青院,我不太放心,就索性带她回来在咱家住两天。”

周延琛解释。

“过两天她万一赖在咱家不走,你要怎么办?”

周时薇可不相信袁小雅会在两天后乖乖走人。

“……”

周延琛迟迟没有做声。

周时薇狠狠地瞪眼袁小雅,把目光落回父亲周延琛身上,问:“抓住人了吗?”

“推你表姐落入河中的人没找到,不过派出所的同志说会继续在村里走访,而那个救你表姐的男人,他眼下被拘留在派出所,不过,他说他是收到一个纸条,

然后按照纸条上的内容,给村里一个叫二蛋的小孩两颗糖,把你表姐骗到了河边,但他一口咬定不知道是哪个推的你表姐。”

“派出所的同志不会对照笔迹啊?能用那样的手段害人,八成是知青院那些女知青。”

周时薇说到这,眼里溢满嘲讽看向袁小雅:“表姐,我今个才知道你喜欢陈东泽,可我真为你感到可笑,倘若陈东泽喜欢你,以你俩同住一个大院,

又是青梅竹马长大,他早就喜欢上你了,但我从对方眼里明显看出,人家陈东泽对你根本没有一丝男女之情,你却像头蠢猪,听一个小孩子的话跑去河边,在我看来,活该你被人算计!”

“薇薇,你表姐遇到那样的事本就心里难受,你少说两句。”

李瑶走出厨房,低声斥责女儿。

“我又没说错。”

周时薇看都没看母亲李瑶,她嘴里不咸不淡地道出一句,将视线投向父亲周延琛:“爸,派出所的同志没去找那些知青比对笔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