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说的‘他们’到底是谁?”
问出这些话的时候,酥绵的手有些微抖,只能握住身前的酒杯掩饰她内心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的真相产生恐惧。
注视着子兰无助的眼神,酥绵心跳开始加快,她好像要强行揭开一件惊天大秘密!
子兰低垂着眼眸,他低声说:“是我的一个猜测,没有被证实,也没有任何证据。”
子兰的聪明不输酥绵,所以他的想法,酥绵会信。
此时她便紧紧地盯着子兰,等他说出答案。
子兰也转过头,直视着酥绵的眼睛,问她一个问题:“如果你想要复国,可你知道你的敌人是谁吗?”
酥绵没有思考地回答:“当然是温承!”
与南燕的战争,就是东凌温太子的手笔。
说完她一顿,还有制造了谣言,将祸水东引的萧衍。
在酥绵思考间,子兰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东凌只是那把刀,而挥刀的另有其人?”
酥绵沉默,她是知道萧衍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只是子兰这样说,酥绵觉得她最初还是想得片面了。
“你……与现在的北黎皇帝,到底什么关系?”子兰再问。
“青梅竹马。”酥绵想了想然后说:“你不会想说温承和萧衍早有合作,是东凌和北黎……联合算计了南燕?”
这个假设,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子兰苦笑一声,露出绝望的神情:“如果……不止呢?”
不止……
酥绵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仿佛空气都停滞了片刻。
随后“砰”的一声,只见她右手中酒杯碎裂成片,被她紧紧地握在手心。
鲜血颗颗滴落,她还在不断施力,甚至半个手臂都在颤动。
她本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东凌,她本以为萧衍只是推波助澜想当渔翁,她本以为南燕覆灭只有西钤没有参与。
所以……现在告诉她,三国联合,只把南燕作为鱼肉瓜分!
而在其中最关键的一人,竟然就是她和公主最信任的萧衍!
“酥绵!”
子兰和谭兴用力握住酥绵的手,想强行把她的手心扒开,但酥绵的力气又岂是他们能抗衡的。
看见酥绵身上不断地溢出红色气体,一股炙热让他们全都不受控地收回了手。
“这都是我的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或许这是假的!”子兰焦急地说。
不会是假的!
子兰想得到,华阳殿下更能想得到。
或许更早,华阳殿下就看清了局势。
如果不是面对如此力量悬殊的敌人,如果不是真的陷入最深的绝望,华阳殿下又怎么会以死布局,让自己替她走完布下的所有计划。
酥绵闭上眼睛,片刻后她突然松开手,带着鲜血的瓷片随之坠地。
她睁开带着仇恨的眼睛,冷静又深沉。
子兰立刻拿来药粉和棉布为酥绵包扎,还好现在酥绵身上没有再散出那样灼热的红色气体。
“如果西钤也有参与,他们又做了哪一环?”酥绵说着,转头看向子兰。
子兰摇头,回应道:“他并不与我说重要的事,我只负责帮他对付那十几个有异心的皇子。”
“后来他把我放入登仙楼,让我帮他收拢江湖势力。不过登仙楼的那些侍者,全都各有所长,每天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进出登仙楼,他们获得的消息,恐怕不逊于幽谷千丝堂。”
酥绵一想,南燕与东凌的几场关键战役全都惨败,要说没有泄露军机,还真不能信。
只是江湖规矩,江湖势力不参与各国争斗,没想到登仙楼竟然成了漏子!
登仙楼……
酥绵转头又问:“你在登仙楼可听说过轻舟公子?”
“谷主?”子兰说道:“他算登仙楼常客,我们玩过几局,有些交情。”
当初是曹元洲将她引去登仙楼才遇到子兰,因为子兰的计划,必须她在登仙楼动手,可就算他不说,暗桩也会给她消息。
曹元洲为什么非要提一嘴,还让她去玩一玩呢?
“在你找谷主合作之前,知道他的身份吗?”
子兰点头:“谷主不拘小节,虽然他有意隐瞒,但接触几次我便能猜出他的身份,只是我没有说破,直到身陷困局,我才想到找幽谷帮忙。”
“嗯。”酥绵点头,子兰将她手上的伤包扎好,才去收拾瓷片。
酥绵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曹元洲让自己去登仙楼可能就是随意玩玩,感受什么事“随心而为”,别无他意……
可按酥绵来想,任何她觉得奇怪的地方,都有‘他意’。
今天自己知道九方利泽可能利用登仙楼帮助过东凌,又怎么能放任不管。
如果曹元洲也知道登仙楼帮助东凌一事呢?
那在他眼里,登仙楼坏了江湖规矩,又和千丝堂抢生意,算是敌对关系。
引她过去,难道是想用她来对付登仙楼?
可那时自己刚入幽谷,曹元洲又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又有多大能耐,他能想得了这么多?
这么多事情放在一起,酥绵又开始困饿交加。
“有吃的吗?”酥绵问。
“有。”子兰立刻回答:“你们等我一下,我给你们做些饭吃,馄饨怎么样?”
“都可以。”酥绵说。
子兰离开后,酥绵扶着额头坐在房中间圆桌旁的凳子上。
谭兴走了过来,他此前在酥绵和子兰的谈话中没有插嘴一句,现在他端着一杯茶,直接跪在酥绵面前。
酥绵侧眸瞥了他一眼,冷声说:“现在想通了?”
“大哥有顾虑,我没有,我要报仇!”
“知道你的仇家是谁了?”
“是九方利泽,我要手刃他!”谭兴字字有力的回答,终于让酥绵正眼看向他。
“手刃仇人,可不是容易的事。”
“我不怕危险也不怕困难!”谭兴郑重地说:“他们欺人太甚,欺负小姑,欺辱大哥,还灭我满门,此仇没有不报的道理!”
酥绵看向敞开的房门,屋外暗色浓郁,夜风呼啸,唯有这间屋子透着一点光亮。
“恐怕你哥不会这样想,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对你来说,保住谭氏血脉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