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许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江家三姐妹。
三人脸颊红肿,江文秀的嘴脸甚至还有鲜血。
“文秀姐姐,你们的脸怎么了?”
林许的惊呼声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在看到文秀三姐妹的情况时,心猛地一沉。
“文秀,你们是来的路上摔了吗?许许,快带她们去你屋里看看,看看伤到其他地方没有。”
林许急忙带着三姐妹准备回房间,江文秀拉住了她的手,“不,不用了,我们没事。”
林许反手握住她,却听到她一声痛呼,缩回了手。
见状,林许挽起几人的袖子,才看到她们依旧穿着单薄的衣服,而昨日给她们的新衣服竟没穿,而她们胳膊上也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林许颤声问道:“文秀,是因为衣服吗?”
江文秀摇了摇头默不作声,林许转头,“文莲、文心,是因为衣服所以你们才挨打的吗?”
两人看了看江文秀,见她摇头,两人都低下了脑袋。
“许许,别管为什么了,快带着她们回屋去烤烤火,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
谁知林许摇了摇头,“回去,把衣服抢回来!”
此话一出,门外几人都震惊了。
“许许,这是做什么呢?”
“今天的活计就是把衣服抢回来,不然,你们就别来了。”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进了屋。
门外几人面面相觑后,纷纷让姐妹三人进屋。
可是,无论她们怎么说,姐妹三人都一言不发。
气氛一瞬间僵住了,杜婉上前强行拉着她们进屋。
“伯娘,你告诉许许妹妹,我们一定会把衣服带回来的!”
看着姐妹三人手牵手走在雪地里单薄的身影,林大富和杜婉眼眶湿润。
“伯父,姐姐,你们进去看看许许,我出去一趟。”
经他提醒,两人才急忙进屋,赵永才从一旁的小路走了过去。
两人进屋看到进屋正抱着安安和双胞胎玩,杜婉坐到她身旁,林大富则借口将安安和双胞胎带走了。
“许许,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日……”
“娘,文秀姐姐她们若是要脱离江婶的掌控,就必须要学会反抗。你看我们离开那个家以后,生活不就好起来了吗。”
“可是咱们两家情况不同,你这样做,若是被人知道了……”
“娘,不会的。即便被知道了,我说的话,又不是圣旨,这也是她们的选择。况且,之前妹妹受伤,在私塾被同窗孤立,我可没原谅她。要是她知错了,她就应该知道那衣服不能要,你也看到了,她为了那衣服把文秀姐姐她们打成这样,这也是她的选择。”
听了林许的解释,杜婉本来想为小江娘辩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在她看来,没有人会亲手伤害自己的女儿。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又该做何解释?
“不好了,不好了,江家出事了。许许,你快跟我去看看,江家三个女儿快被打死了。”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这声音以后,就看见朱婶冲了进来。
“婶子,你说什么?”
“哎呀,来不及了,许许,你赶紧跟我去江家。”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不妙之色。
“快,快去。肯定是文秀她们出事了。”
“等等,我去拿药箱。”
林许一阵风似的跑向书房,又飞快跑了出来。
“许许,快走吧。”
林许连连点头。
几人跑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林大富带着双胞胎遛弯回来,看几人紧张的模样,他带着双胞胎也跟着去了。
林家到江家的距离不算太远,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等她们到的时候,江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住了,这副场景一如之前。
“让一让,让一让,许许来了。”
朱婶身形有些胖,她带着林许就往人群里。
等她们穿过人群,站在前方时才看到江家两扇大门,一扇在地上,一扇就剩半边挂在门框上,冷风吹来,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一看就是被人暴力踹开的。
江家院子里,三姐妹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她们怀里抱着的东西沾满了雪水和泥土。
只有林许一家知道,这是她昨日给她们的新衣服。
而她们对面,小江娘被几个妇人架着胳膊,面上满是愤怒。
“许许,你来了,赶紧给她们三姐妹看看,这大冷天,竟然把自己孩子打成这样,真是狠心呀!”
“我狠心?我和当家的养她们三个长这么大,如今她们有能力了,孝敬我和她爹,不行吗?”
“小江娘,你说些什么糊涂话呢?文秀三姐妹是村子里最懂事的孩子了,从小就会料理家事,这些是我们大家都亲眼见过的。你至于把孩子打成这样吗?”
趁妇人们说话的间隙,林许提着药箱走到三人身旁,江文秀一直低着头,不肯抬头看她。
林许也不恼,轻轻扶着她的手,才开始查看她的伤口。
“文秀姐姐,你这脸怎么有个大口子?还沾染了泥土,这怕是要破相啊!”
林许的惊呼声瞬间打断了妇人们的讨论声,小江娘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质疑。
“什么?破相?”
“小江娘,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至于毁了她的脸吗?文秀已经十三岁了,可以议亲了,你现在把她打成这样,是不打算让她嫁人了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小江娘依旧面不改色,缓缓道:“怎么可能破相,我就轻轻拍了她两巴掌。谁让她有好东西不懂得孝敬爹娘,还带坏了两个妹妹,你看看她们手里的衣服,你们不知道,那可是今年的新棉花,穿在身上暖和极了。我让她们把衣服脱下来,给弟弟穿,三个人一个都不肯,还跟我闹脾气。”
闻言,林许抬手掐了一把江文秀,俯身在她耳旁道:“差不多了,该下一步了。”
“既然婶子不相信我,”说着,林许转头望向人群里,随手指了个妇人,“婶子你过来帮忙看看,文秀姐姐脸上这道伤只怕是要留疤了吧。”
被她指到的妇人闻言,立刻从人群中走上前,看清江文秀面上狭长的伤口时,她眉头紧蹙,沉声道:“小江娘,你下手也太重了。”
她的话,让刚刚还在沾沾自喜的小江娘瞬间变脸,“不可能,我根本就没打她们,是她们自己摔的,对,就是她们自己摔的。她们想污蔑我,就是因为不想将这上好的棉衣给小江穿。说,是谁教你们这么做的?”
“娘,我们没有,弟弟不是有很多新衣服,前些日子,娘亲不是还给弟弟做了好几件新的棉衣吗?也是今年的新棉。”
“这衣服是许许给我们的,昨日我们去许许家干活,许许看我们穿得单薄,就将这衣服给我们了,日后挣了银子,要还的。”
……
江文秀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说。
身旁的江文莲和江文心两人,看着姐姐哭,爬到了她身旁,小手拉着她,“姐姐,不哭。”
江文心是最小的,她左脸高高肿起,可见妇人下手如此之重。
一时间,整个江家只听见三个孩子的哭泣声和抽噎声。
外面围观的人们,一个个眼眸都悄悄红了。
“可怜的孩子啊,自从你爷爷奶奶走了以后,村子里就没看见你们的身影了。每次问你娘,你娘都说你们不想出来玩,今天看见你们这样,才知道……”
“快扶孩子们起来,这么冷的天,就这样跪在雪地里,以后双腿会受寒的。”
“你们别相信她们。她们是骗人的,她们姐妹三人惯会骗人了,她们一定是骗你们的……”
小江娘的声音有些嘶哑,情绪激动。
众人见她这副模样,纷纷低声议论。
“娘,这衣服真的是许许妹妹给我们的。弟弟已经有很多新衣服,我和妹妹们已经好几年都没有穿过新衣服了,我们冷。“
“娘,我冷……”
一边是鼻青脸肿的孩子们,一边是有过“前科”的人。
两相对比之下,所有人都相信江文秀三人。
“江家的,你因为一件衣服,未免也做得太过了。你们家的生活,在整个村子里,虽比上不足,可比下却有余。你们现在享受的这一切都是老江夫妇俩留下来的,他们二老在世时,可是极为宠爱文秀,要是他们知道你们这么对文秀,只怕早就心寒了。”
“一件衣服,是因为一件衣服的事情吗?是因为她们不爱自己的弟弟,总想把好东西据为己有。”
小江娘的解释,在众人眼里只剩下狡辩。
“小江娘,你再这样的执迷不悟,我们只能找村长了。”
谁知,小江娘冷哼一声,“村长?这是我们的家事,今日我就是把她们打死,村长也管不到我!”
“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