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沉闷的大殿尽头,阳光穿过镂空的古老图腾,洒下一地的光芒。
无论古或今,人在时间长河中如流星,转瞬即逝,唯有这抹太阳自始至终,无视流年,明媚如初。
鎏金的光辉加持在白袍人的身上,犹镀一层神辉,光彩夺目。
“恭喜唐少爷找回记忆。”
唐樾琛站在阶梯下,仰头循声望去,只见身在耀眼的太阳中那抹白色,绚烂但刺眼。
他眯了眯眼睛,低下头收回目光,继而开口接话。
“前辈不妨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空阔的大殿,只有他们两人,白棠月并没有跟进来。
对于唐樾琛的直接,白袍人也没有继续和他客套。
“喻清,有没有告诉你什么特殊的信息?或者物品?”
“前辈是指什么方面?”
唐樾琛当然不会那么快和他摊牌,他要知道前因后果,现在他身处云雾间,一无所知地被动,令他非常不爽,也对他十分不利。
白袍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变得有些缥缈。
“那我和你讲段往事吧,想来苏小姐并未告诉你这些。”
“喻清和文烟皆出自这里,二十年前他们请求脱离组织,想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理俗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凡是出身在这里的人,这辈子只能留在这里,为组织奉献一切,包括生命,而且当年的喻清已被定为继位人。”
“不过他们执意要走,我舍不得他这样的人才就此殒命,所以我和他做了个交易,只要他帮我找到一样东西,我可以真正放他和文烟自由。”
“渴望广袤天地的雄鹰自是不甘困于这一隅,所以他答应了,带着文烟离开了这里,帮我去寻找那样东西。”
“谁知半路出了变故,喻清身亡,我只好将文烟带回来,意外发现她体质竟然可以解百蛊,能完成这种逆天之举的唯有那样东西,我知道喻清找到了它,并且瞒天过海地用在了文烟身上,可文烟她竟对此事一概不知。”
“那样东西关乎我们这个组织的存亡,我必须要找到它,如今它就要再次面世。”
唐樾琛半知半解,不懂此事为何会牵扯到自己。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忽然间,白袍人笑了,低沉的笑声逐渐变大,回荡在空阔的大殿,笑声中有嘲讽,有满意,也有愤怒,叫人摸不清头脑。
“喻清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整个计划天衣无缝,就算他不复存在,也不会影响这计划的进行,连我也变成他手中的棋子,被他摆了一道,此事才会拖到现在。”
“至于你,是他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毕竟喻清的爱徒可是对你情根深种,十年如一日。”
唐樾琛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他只在十年前和喻清相处过一段时日,怎么可能那个时候的喻清就能算到如今的事,而且现有的信息完全串联不起来,说不通。
“我怎么可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你们六年前才找到我,而且到现在才付出行动,这怎么说得通?”
“唐少爷,六年前喻清身亡,我们带回文烟,她告诉我唯一可能知道那物在哪的人只有你。”
“至于为什么我们没有行动,还不是因为发现你失忆了,再者时间未到,我们着急也没用,只能等。”
唐樾琛低头垂眸,羽睫颤动如蝴蝶抖翅,眼中情绪不明。
文烟前辈怎么会给白袍人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而且直接指名到自己身上?
现在她才是整个计划最大的推手,他得找个机会问清楚。
“喻清前辈的确没有告诉我,你口中那物是什么,在哪里。”
“不可能!!!”
这是唐樾琛第一次见到白袍人失态,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怒而震惊的反驳,阳光也无法阻止他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霾,浓重又狠戾。
“不过,喻清前辈倒是给了我一样东西,只不过我弄丢了。”
听到唐樾琛峰回路转的话,白袍人语气激动地吐出三连问。
“是什么?丢在哪里?什么时候丢的?”
唐樾琛从容地提出谈判,现在的他有了筹码,肯定不会再那么容易地任人驱使。
“我可以找回来交给你检查,但是我有条件。”
白袍人重新坐下,单手撑着面具,另一只手轻敲着椅子的扶手。
“你说。”
没有规律的敲击声撞到石墙中再反弹回来,直击人的心底。
“我志不在此,所以请前辈另寻继位人,我给你的东西无论里面有没有你想要的,都请前辈放我离开,并且不能再对我和我在意的人下手,我与贵组织两清。”
白袍人想起今天早上收到信息,只要信息准确,谁都走不了。
他面具下的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手指停止了敲击,语气里带着隐秘的势在必得。
“我答应你。”
“谢谢前辈成全,明日我会启程出发。”
唐樾琛抬手对白袍人抱拳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他之所以最终选择透露出喻清给他送过东西的消息,是不想文烟出事,只好如她所愿,按照她的计划行事,毕竟她是苏挽歆非常在意的人。
虽然文烟在这里被尊称为圣姑,独享偌大的庭院,但是在唐樾琛眼中这不过是变相囚禁,将人捧在高位,引人注目,一点点破绽都会轻易地被人发现,相当于安排无数的眼睛紧盯她,这样文烟完全被他掌控在手中。
他不配合喻清和文烟的计划,不仅文烟在这里的处境会变得十分危险,可能还会累及挽挽,因为除了文烟,喻清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只剩她了。
白袍人是玩弄人性,操控人心的一把好手,这样的人的承诺,唐樾琛是不会全信的,他必须给自己留点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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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挽歆回到星月湾,发现院子里停了三辆车,她没有收到任何有客人来访的消息,走进客厅才发现江绵和路言驰,还有江珩和楚辞舟全部都在。
“歆歆,你回来了!”
江绵像一枚小炮弹,从沙发上直接冲到苏挽歆的怀里,手臂紧紧缠着她纤细的腰肢。
“好久不见,好想你。”
江绵声如其名,软绵绵地向苏挽歆撒娇。
这段时间苏挽歆可谓是分身乏术,几乎每天都有事情需要她处理,所以也没有时间找江绵聚聚。
她伸手捏了捏江绵的脸蛋,一如既往地软弹,圆圆的脸蛋上肌肤白皙光滑,好像一颗白色的团子,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
江绵已经习惯身边亲近的人对她的脸上下其手,抬头看向苏挽歆,圆鼓鼓的眼睛里露出一些委屈和控诉,因为苏挽歆还没有回应她。
面对她露出的情绪,苏挽歆莞尔一笑,松开作恶的手,认真的回答她。
“我也想你了,绵绵小可爱。”
这是苏挽歆对江绵独有的称呼,江绵本人表示十分受用和喜欢。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绵才心满意足地放开苏挽歆,继而搂上她的手臂,拉着她往沙发上去。
见两人终于腻歪完的其他三人也纷纷站起身和苏挽歆打招呼,路言驰不用说肯定是陪江绵来的,而江珩和楚辞舟早就想过来看看,奈何他们两个大男人总觉得有些别扭,今日听闻江绵他们要来,正好一起过来了。
大家默契地没有提及唐樾琛,在沙发上闲聊,过了一会李叔走过来告诉苏挽歆,晚饭已经准备好。
因为江绵他们的到来,今晚星月湾的饭桌上多了不少菜品,苏挽歆站在椅子旁有些晃神。
唐樾琛离开后的每一顿,都是苏挽歆只身一人坐在这张饭桌上,不喜铺张浪费的她,只让厨房做两三个菜。
她好久没在张桌子上见过那么多菜,也好久没有人陪自己在这里吃过饭了。
肩膀上突然多了双手,江绵站在苏挽歆身后,轻压着她往椅子坐下。
“歆歆,快坐下。”
待她坐好后,江绵才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
除了江绵,其他人都落坐在苏挽歆对面,自然是将她的走神看在眼里,不约而同地想起她还没回来时,李叔和他们说的话。
“自从少爷离开后,少夫人天天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厅吃饭,我这个老人家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酸,幸好今晚你们来了,终于有人可以陪陪少夫人了。”
江绵拿起公筷伸向那盘糖醋排骨,夹起一块规整肉厚的排骨放到苏挽歆碗里。
“歆歆,你爱吃的排骨。”
苏挽歆呆呆地低头看向碗里,这块鲜嫩多汁的排骨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封闭多日的食欲之门。
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想吃东西。
苏挽歆拿起手边的筷子,将排骨夹起放到口中,味道似曾相识,但这次的明显多了些甜味,甜滋滋地直达心田。
看到她乖巧地将排骨吃完,江绵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往她碗里夹各种菜,嘴巴里一直念念叨叨,无非是这个好吃,让苏挽歆多吃点,或者是觉得她瘦了,要多补充蛋白质。
苏挽歆看着面前渐渐堆起的小山,不由摇头失笑,她拿起公筷夹了块鱼腩放到江绵碗里,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继续夹菜的动作。
“不用担心我,你爱吃的鱼肉,你也多吃点。”
江绵这才罢休,对着苏挽歆甜甜一笑,两个酒窝里装着让人看一眼就会陶醉其中的美酒,开口声音甜软,更让人心神荡漾。
“嘻嘻,歆歆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开心。”
坐在江绵对面的路言驰眼神炽热地看着她,哪怕她不是在跟自己互动,但他的心已经完全沦陷了。
她明媚甜美的笑容,是照亮他一生的阳光,他愿用一生来守护。
有江珩在,就没有他热不起来的场,如果江绵也在的话,就会变成两兄妹的战场。
“江绵,我考考你,我爱吃什么吗?”
“哼,臭江珩,你爱吃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绵这个小太阳,温暖着周围的人,唯独会和自己的哥哥吵吵闹闹。
“江绵,好歹我是你哥!”
江绵夹了块江珩爱吃的牛肉,放进他的碗里,面冷心软地嘴里依旧不饶人。
“快堵上你的嘴,你打扰到我吃饭了!”
江珩看清碗里的牛肉,立刻眉飞凤舞,心里美滋滋地想他这个妹妹总算没有白疼。
看着江珩嘚瑟的模样,江绵继续吃着碗里的鱼肉,澄澈的眼睛里却晕开明晃晃的笑意。
路言驰也被江绵的情绪感染嘴角上扬,他还能不知道这两兄妹的心思吗,总是爱试探对方对自己的在乎程度,他将手中剥好的虾放到江绵碗里,示意她多吃点。
苏挽歆看着江家两兄妹的斗嘴,江珩阳光幽默,江绵活泼可爱,他们有着无数人向往的性格,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不少欢乐和温暖。
楚辞舟毒舌的补刀,虽迟但到,这下子饭桌上气氛更火热了。
“江珩,你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楚辞舟,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幼稚了?”
......
星月湾,迎来了久违的热闹与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