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歆估摸着他饭量的极限,避免吃撑不利于消化,最后给他盛了碗广东老火靓汤作为收尾。
唐樾琛全程都乖乖配合,将汤一点不剩的全部喝完,发现胃里升起刚好的饱腹感。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未曾拥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吃饭与吃饱对于常人来说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对于他一个不懂“食欲”为何的人来说,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他曾经为此还差点患上了“厌食症”,后来靠着强大的自制力与调节力阻止了这种进食障碍的出现,只不过依旧吃的少得可怜。
温度刚好的靓汤入肚,不仅暖意传遍全身,更重要的是心里升起的心满意足。
果然,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是一件让人感到很满足与幸福的事情。
尽管桂花酿的度数不高,三杯下肚还是会有酒精在身体里乱窜的感觉,带动浑身的血液沸腾升温,连苏挽歆脸上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淡淡的桃花云。
食不言是刻进骨子里的教养,现在大家吃饱喝足,可以开始谈正事。
唐樾琛拿起手帕仔细擦拭嘴巴上的油渍和食物残留,优雅贵气的动作吸引苏挽歆的目光。
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魅力,让苏挽歆饮酒后的内心更加躁动。
当事人察觉到身旁人的灼热目光,做完一切后慢条斯理的放好手帕,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勾人的丹凤眼里含情脉脉,薄唇轻启,语气缱绻温和。
“吃饱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苏挽歆被他眼眸里的亮光所吸引,加上酒精总是会让人变得脑袋迟缓,所以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唐樾琛转过轮椅整个人直面着她,正襟危坐,神情也渐渐漫上了紧张与忐忑的情绪,但看向她的眼神未曾躲闪,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目光如炬,让反应再迟钝的苏挽歆也慢慢回过神来,等待他的开口。
“关于今天网上的事情,我有责任向你解释清楚,关于三年前......”
他的话被倏然打断,这是第一次苏挽歆没有耐心的将他的话听完。
“唐樾琛。”
苏挽歆语气冷淡的直呼其名,刚刚脸蛋因为酒精而染上的红意此刻消散殆尽,整个人气场骤变,表情晦暗不明,低头垂眸卷翘的睫毛将眼里的情绪全部掩藏。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让唐樾琛浑身一震,眼眸里闪过的不可思议随后便被受伤痛苦所取代。她第一次打断自己,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如此疏远漠然的语气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吗?
当人遇到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时,逃避是第一反应,然后是抗拒,随之而来的是冷漠。
冷漠是人类首选的保护色,它能将每个人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悄无声息地隐藏,竖起的利刺避免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那一年,苏挽歆19岁,正打算将多年的爱意捧到他面前,在听到他已有所爱的消息后,顷刻一切烟消云散。
缝缝补补的心,早已不堪重负,彻底粉碎,她多年的爱,在此刻如同垃圾,被彻底丢弃。
苏挽歆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好笑的小丑。
就在那天晚上,一架私人飞机连夜起飞,离开了A国,没再回来。
一走三年,到现今为止,当年那个消息依旧是她此生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猝不及防地被他提起,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个答案。
她的心有多渴望知道,就会有多害怕知道。
与光如影随形的永远是黑暗。
空气中弥漫的死寂,让刚才温馨融洽的气氛仿佛是一个幻觉,时间流逝变成一股股的寒意席卷着他们两个人的心。
良久,苏挽歆再次开口,尽管语气依旧淡漠冷清,但是声线里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你的心。”
“有人吗?”
短短六个字,她却开了两次口才说完整。
有些话,说出口,就已经将人所有的勇气与力量全部抽干,一滴不剩。
空气中再次陷入了死寂,唐樾琛没想到她还会开口。他以为打断他的话语,是因为她不愿谈论这件事情,但后来的开口可以证明,她只是害怕面对。
果然,还是被她误会了。
“吱---”
随着苏挽歆猛地起身,椅子向后推移发出的巨大声响拉回了唐樾琛的思绪。
此时的苏挽歆,已经无法再和他共处一室了。她害怕到想要逃,情绪的明显失控让她双眼通红,甚至里面早已布满水汽,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她睫毛的起伏而眨落,秀气的鼻头也都是红意,贝齿紧咬红唇,似是在尽力克制,太阳穴突突地剧烈跳动在进攻她的心理防线,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转身想要逃跑的一瞬,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手臂。
被拦住了,无法逃跑,唯有面对这一个选择。
苏挽歆僵硬地回头,动作迟缓,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冰冻住了,身上寒气逼人,连平常鲜艳红润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一片惨白。
这一切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进了唐樾琛的心里,他从没有后悔过人生里的每一个决定,但是此刻他恨不得有时光机能回到过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他将大手强硬的挤进她的小手里,掌心被掐出的指痕刺痛着他的双眼。他将她另一只手也拿起,双手打开掌心向上,低头轻轻地吹气,想将她所有的痛苦都统统赶走。
过了一会,等手心的红痕开始有消退之意,他才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似对待珍宝,小心翼翼里带着似水柔情。
“你误会了,跟我来,好不好?”
唐樾琛将手指与她的玉指缠绕在一起,十指紧扣,牵着她往与进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这里还隐藏了另外一扇门,通向的是另一片天地。
苏挽歆安静地跟着他的脚步,如还没回魂的提线娃娃。
门外是露天的平台,可一览A市最繁华璀璨的夜景。只不过现在四周都升起了玻璃,俨然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房,正好满足唐樾琛不能见风的需求。
当时,江珩嫌弃这里夏天蚊虫多,冬天风又太大,软磨硬泡了楚辞舟很久很久,实在是被他烦得不行了,楚辞舟最终妥协将这里装上了玻璃。
唐樾琛第一次觉得江珩原来也有靠谱的时候。
玻璃房已经被人提前布置过了,张灯结彩,星星挂灯照亮整个玻璃房,遍布鲜花与气球,浪漫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