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燃还记得梦境里所发生的一切。
他是江聿池，与顾珉辰从小一起长大，没有回到江家，也不认识江亦燃。
有奶奶的疼爱，也有顾珉辰的陪伴。
一切都很美好，是他所渴望的生活。
他甚至自我催眠，认为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有江亦燃的人生才是一场梦。
直到他的梦境里出现了一只英短乳白。
江亦燃一眼认出自己的猫，他不清楚猫咪为什么会出现梦境。
有可能是因为，他的信息没发出去，猫咪活活被饿死了。
江亦燃想将猫咪留下来，可猫咪咬了他就跑了。他急着出去追，同时也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
他放不下辰辰。
他害怕猫咪真的死了。
江亦燃刚想开口说话，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顾珉辰连忙将猫咪放下，走过去给他倒水。
“谢谢。”江亦燃浅笑一下，随后接过水杯。
“我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顾珉辰开心得手舞足蹈，“也给你哥打电话，他要是知道你醒了，肯定会很开心。”
江亦燃将水杯递给顾珉辰。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江亦燃顿了下，抬眼看着顾珉辰，“你是怎么知道我自杀了。”
“你那天说的话太奇怪了，我怎么想都不对劲，就直接闯进你的公寓。”顾珉辰心里还有些后怕，捏了捏他的肩膀，“以后心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们聊，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江亦燃轻轻摇了摇头，随即看向顾珉辰的无名指。
“不会了，我已经满足了。”
梦里，他实现了一切。
感受了不可拥有的爱。
哪怕是虚假的。
他也该释然了。
“满足？”顾珉辰没听懂江亦燃说什么，挠了挠头后，接着说，“肚子饿吗，你现在刚清醒应该很多食物都吃不了，我让厨师给你准备粥。”
“哦对，还有家庭医生。”顾珉辰拍了下脑袋，“瞧我这记性，先打电话给医生才对。”
“珉辰哥。”江亦燃忽然打断他。
“嗯？”
“能让我抱一下辰辰吗？”
“可以呀。”顾珉辰连忙将猫咪抱起来，塞到了江亦燃的怀里，“你昏迷期间，它可是每天都陪着你。”
江亦燃抚摸着猫咪的毛发，眼眶微红，睫毛挂着未成形的泪珠。
“对不起，我真的太不负责了，还好你没事。”
顾珉辰望着江亦燃，眼神不自觉变得柔软。
随后，他悄声走出房间。
江亦燃紧紧抱着猫咪，直到猫咪不耐烦开始挣扎了，他才不舍地松开。
随即打量四周，望着熟悉的房间。
江家别墅。
是江聿池送他回来的吗？
江亦燃偏过头看向床头柜。
上面摆放着他与江氏夫妇的合照。
那是很多年前拍的照片。
江氏夫妇坐在长椅上，而他站在他们的身后，搂着他们的肩膀，对着镜头露出喜悦的笑容。
看起来多么温馨，多么相亲相爱。
只可惜相爱的是江氏夫妇。
而他始终是多余的。
江亦燃微微蹙着眉，随即将相框盖了下来。
眼不见心不烦。
*
江聿池原本在跟高层开会，但听到江亦燃清醒的消息后，也顾不得会议，匆匆离开了公司。
赶回别墅内，瞧见江亦燃正坐在轮椅上，而顾珉辰半蹲着给他捏腿。
顾珉辰听到动静，抬眸与江聿池对视，不禁露出笑容。
“你来得正好，我的胳膊酸死了，该换人了。”
江亦燃连忙摆手，“不用那么麻烦了。”
顾珉辰翻了个白眼，“一家人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让小江帮你按摩一下，他劲比较大。”
江聿池将西装脱下递给一旁的佣人，把袖子折了起来，蹲在江亦燃的面前。
“医生说他昏睡太久，最好别急着走路，免得伤到膝盖。”顾珉辰站起身，叉着腰说，“平时得给小燃按一按腿，做一些康复锻炼。”
江亦燃自杀前刚与江聿池吵过架，此刻别提有多尴尬了，表情也很不自然。
“不用了，我自己按就行。”江亦燃小声说。
江聿池一言不发地按着他的小腿，江亦燃只好不再说什么，抿着唇看着江聿池。
“我去看看海鲜粥煮得怎样了。”顾珉辰看向江亦燃，“你想吃水果吗？我给你洗点车厘子怎么样？”
“好，谢谢。”
等顾珉辰上楼后，江亦燃重新将目光落在江聿池身上，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聿池没有抬头，继续帮江亦燃捏腿。
“我要是死了不是更好吗，没有人会打扰你们，我名下的股份也会在我死后转移给你。”江亦燃咬了咬唇瓣，小声说，“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跟爸妈一样，都觉得我多余吗？”
江聿池的手停顿了下，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们是吵过架，但不代表我就讨厌你。”
“可我讨厌你啊。”江亦燃吸了吸鼻子，声音有明显的哭腔，“我甚至...甚至想跟段祈南合作，把你永远赶出去。”
“我知道。”
“什么？”江亦燃愣了下。
“你昏迷的时候，段祈南跟我提过这件事。”
江亦燃捏紧拳头，自暴自弃地勾起唇，“所以你就后悔了？”
“没有。”江聿池忽然抬起头，与江亦燃的视线撞在一起，“就算是在你自杀前，他跟我提起这件事，我依旧会毫无顾虑地救下你。”
“为...为什么..”江亦燃哽咽了下，“我明明这么坏，总是在珉辰哥面前说你坏话。”
“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江聿池第一次朝江亦燃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会原谅你所有事。”
江亦燃鼻子一酸，倔强地偏过脸，“笨死了，活该你被我欺负。”
“是啊，所以以后能不能不欺负我了？”江聿池站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哥哥脑子很笨，一点都不会处理公司业务，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看我心情吧。”江亦燃敲了敲自己的腿，“你总不能逼一个病人帮你干活吧。”
江聿池眼睛弯了弯。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