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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上行走的百官脚步顿时有些不稳。

当年南诏与南疆乱党勾结,时家长子死于南疆,如今南诏使臣就在四方馆,太子妃该不会是寻仇去了吧?

不久前时鸢为定州筹集赈灾银两,在京中的名声大为改善,但在此事上还是有人议论时鸢不知轻重。

陛下有意与如今的南诏王室交好,甚至将公主远嫁,太子妃这……

碍于萧玦在场,百官不敢议论得太过分,声音很快就小了。

萧玦没想到他才离开一会儿,时鸢又出去了。

昨儿还躺在榻上哼哼叽叽,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今日倒是活蹦乱跳。

看着太子殿下快步离去,百官这才缓了口气,视若旁人般议论。

一字一句都蹦到了刚从金銮殿出来的萧启耳中。

那日时鸢发告示赈银,萧启命人散布谣言一事被人举报到了乾元帝面前。

乾元帝罚了他俸禄,着他闭门思过,萧启因此消沉了许久,听闻此事,终于提起了几分精神。

恰好这时随从上前禀告,昨日时鸢去了四方馆,险些与南诏公主刀剑相向,今日又不顾禁军阻拦,闯入四方馆,里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萧启听罢,攥紧拳头面色狰狞,“好啊,终于让本王抓住把柄了。”

这几日他被禁足在府中,天知道他过得有多憋屈。

“殿下,可要小的……即刻将此事告知陛下?”

随从小声询问。

事关两国邦交,乾元帝再偏袒时鸢,也要给南诏一个说法。

“愚不可及!”

萧启偏头怒斥,“父皇刚解了对本王的禁令,你想害死本王吗?”

换作平常,萧启该急不可耐闯进宫,在乾元帝面前指天划地陈列时鸢的罪行,求乾元帝重罚。

吃过几次教训,他行事之前总算过了一遍脑子。

“殿下说的是,说的是……”

随从抹了把汗,试探着问,“好不容易逮到太子妃的错处,依您看,此事就这么算了?”

宣王府上下,人人都知萧启对时鸢恨之入骨。

随从也是个有眼色的,虽然不多就是了。

萧启默了默,问:“前些日子送进宫的那个秀女,据说父皇疼爱的紧,一连独宠了数日,连荣妃宫里也不常去了?”

萧启禁足期间,消息闭塞,却没闲着。

皇后失宠,他在乾元帝面前插不上话,听了幕僚的建议,四处搜罗美人。

乾元帝老了,于某些事上力不从心了,但每年都有新的面孔入宫。

萧启这时候给他父皇塞女人,手段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也算投对了喜好。

一旦这女子入了乾元帝的眼,乾元帝得了知心人儿,沉醉温柔乡,自然没空同他计较这些个小事。

问题是若那女子不慎冒犯圣颜,乾元帝追根究底,势必会查到萧启头上来。

所以这位女子身家清白还不够,须得让乾元帝一眼就迷上。

萧启也明白,普天之下,要想找出这么一位女子,绝非易事。

因此他有了这个想法后,将此事全权交予下属去办。

此事须得慎重,不可操之过急,将火引到自己身上来就不好了。

也许是时来运转,萧启也不知走了什么运,数日前下属在城阳县的一处村子找到了一个采茶女,容貌姣好,赞一句闭月羞花也不过分。

最重要的是,那女子与荣妃七分神似。

准确来说,是像极了当年的谢氏。

*

乾元帝还是皇子那会儿,与谢家女意外相识,同时与当年还是大将军独子的靖远侯交好,抛却身份地位不谈,三人私底下已是称兄道妹的关系。

谁能想到,有一日乾元帝和时文州一同进宫求先帝赐婚,赐婚对象还是同一个人。

此事一经传出,众人皆叹谢家女命好,竟同时得了两位少年英才的青睐,都在等着看花落谁家。

最终先帝将选择权给了谢家女。

没想到谢家女谁也没选。

后来不知时文州进宫说了什么,先帝作主,为时文州和谢家女赐婚。

乾元帝此生最后悔的,莫过于他登上帝位后,没把谢家女夺过来。

直到谢家女病逝,时鸢长到六岁,眉眼虽尚未长开,已有几分谢氏的影子。

一日她随父亲兄长入宫,乾元帝酒后戏言,日后要和时文州结为亲家。

乾元帝一句醉话,却吓得时文州手抖摔了杯盏。

碍于颜面,乾元帝做不出夺臣妻这等不光彩的事。

可若是帝王有意让他把女儿送入宫中,不过是一纸诏书的事儿。

若说此事只是个苗头,后来乾元帝选秀女,入选的秀女中,容貌十有八九与谢氏有几分相似之处。

时文州终于慌了。

直到有人提了一嘴,后宫那几位得宠的,无一不是贴心可人的性子。

有一位性子跋扈些的,不知做了什么惹怒了圣颜,才承宠三日,就被乾元帝三尺白绫赐死了。

从之后种种迹象上看,乾元帝宠幸的妃子,不仅模样与谢氏有几分相像,性子也差不了多远。

时文州有了头绪。

只要女儿性子不像她娘就行了。

不过以靖远侯府的家风,也养不出温婉端庄的女儿。

后来乾元帝每次看见时鸢,都要摇头暗叹一声可惜。

好好的女娃娃,竟就这般被她爹养歪了。

话扯回来,萧启得知他送进宫的那女子入了乾元帝的眼,赶紧差人进宫传话。

他说再多,也抵不过父皇枕边人的一句话啊。

萧玦赶到四方馆,没见到料想中的剑拔弩张,反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住。

“来来来,再喝一杯!”时鸢和上官紫两人交杯换盏,两人皆是喝得烂醉如泥。

上官紫支着额头不胜酒力,边上的丫鬟想去搀扶,却被时鸢一把推开,续满了酒杯推到上官紫面前,眉眼挤着笑,“上官公主,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上官紫推脱:“不、我不行了……”

时鸢睨着她,口吻嘲讽:“上官公主自诩酒量惊人,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谁说的!”上官紫闻言,好胜心登时上来了,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颇为豪爽地抹了下嘴,扶着桌角,身子摇摇欲坠,“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