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书燕送完小柳氏回来,霍炎一瞬不瞬看着她,“娴妃的事情我会让人打听,你们也不用着急,这事是与不是我都会给你们一个结果。”
“多谢霍中郎。”南书燕道。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垂下眼一动不动,在灯光下越发显得纤瘦孤寂。
不过是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而已。
霍炎心中升起一丝怜惜,“祖母让我跟你说,什么时候有空了,过去陪她说说话。”
“好。”女子乖巧的应道,丝毫没有烧制瓷窑时的神采风扬。
霍炎心里恻然:“就算淑妃不是你姐姐,我也会查找到你姐姐的下落,你等着就是。”
女子抬起头,晶亮的的眸子熠然生辉,“我还想知道,我究竟是被谁带去了云县,那人又为何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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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宫里,娴妃不轻不重的替皇上按着头,“我听说德容的嫁妆已经烧制得差不多了,特别是红瓷十分出彩。”
“那两只红瓷梅瓶确实美轮美奂,娴妃明日得了空,也可以去内务府看看。”皇上眯着眼睛,一脸惬意,“当初朕听说将十二御窑交给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觉得简直是笑话,幸有霍中郎作保,才勉强应承下来。
哪里知道,归家这姑娘确实有几分本事,这么短的时间便烧制出了红瓷,连朕也有些不敢相信。”
娴妃微笑着道,“那是圣上英明,能够知人用人。”
“这是从何说起,今日之前我从未见过她。”皇上心情不错,“不过话说回来,这归二姑娘和慧儿却有那么几分相似。她刚进大殿的时候,我恍惚还以为是慧儿回来了。”
娴妃笑得有些难看,“淑妃是臣妾本家的妹妹,自小孤苦伶仃也没有个兄弟姐妹。归二姑娘姓归,两人怎么可能相像,若说是像也只是身量差不多罢了。”
皇上道:“除了容貌及不上些,两人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他神情柔和,但这柔和却让娴妃心里长好的伤口似乎又撕裂开来。
娴妃手下顿了顿,好一阵,才又继续不轻不重的为皇上按着头顶的穴道,“圣上,臣妾的弟弟公孙恒如今早已过了及冠之年,这么些年他一直在潍州也没有定亲。既然这归二姑娘能够烧制出红瓷,必然也是出类拔萃的姑娘家,臣妾恳请圣上将归二姑娘指婚给臣妾弟弟,促成这段秦晋之好。”
皇上闭着眼问:“你弟弟现在还在潍州烧制瓷器?”
娴妃道:“臣妾就这一个弟弟,但他偏偏喜欢做瓷,父亲也不便拘着他,只能任由他了。”
皇上不置可否。
娴妃觑着他面色并没有不悦,又道:“臣妾的弟弟喜欢瓷器,归二姑娘出身于制瓷世家,若是他们两人能在一起,以后必然夫唱妇随,指不定能烧制出更惊艳的瓷器。”
皇帝道:“你说的极是,但归二姑娘尚未及笄,朕此时为她指婚似乎不是时候,你的弟弟若是真有这份心,不如找人去问问归二姑娘有没有这个意思,若是她也有意,朕便做这个媒又有何难?”
娴妃眸色暗了暗,但仍旧显出很高兴的样子道:“臣妾明日便将圣上的话告诉弟弟。”
皇帝便不再说话。
是夜,皇帝便留在紫云宫内。
第二日一大早,皇上早朝后,娴妃便懒心无常的坐在桌前,望着面前的早食发呆。
谨言劝解道:“娘娘,圣上也并没有拒绝为公子指婚,只是说听听归二姑娘的意见。”
“圣上指婚需要听什么意见?”娴妃略有些不忿,“要不然何需要指婚,只需媒妁之言便可。”
谨言舀了一碗粳米粥递给娴妃道:“娘娘也不要多想,先喝点米粥垫垫。”
娴妃心里一阵烦躁,扬手一挥便将谨言手中的碗扫到地上。
啪的一声,影青阔口碗落在地上碎成几片,碗中的米粥亦是四溅开来。
两人俱是一怔。
谨言默不作声的蹲下身子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娴妃喃喃道:“我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将她接进宫来。”
当时圣上正当年,宫里的妃嫔俱都心思不轨,她却偏偏生德容伤了身子。
没有圣上的恩宠,也没皇子,就算是宠妃,也是无根的花木,说不定哪日便摧折了。
那日她和弟弟经过归家时,正好看到归大姑娘从门里出来,那时候的她真是晕了头,便想着将她接进了宫。
尽管她知道,弟弟也是喜欢她,但她却顾不上了。
她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她央求父亲将归家大姑娘送进宫。
后来一切如她所愿,归大姑娘很快受到圣上宠爱,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却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圣上日日都留在紫云宫,却不是因为她。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却对另一个女子宠爱到极致,她心中的嫉妒也压抑到了极点。
后来,归大姑娘怀孕,圣上眼中更是没有了别人。
虽然,她用隐忍和委屈求全换来了一个儿子。
但一个用来固宠的棋子最后却夺走了她所有的宠爱,这活脱脱就是一个笑话。
自己真是自食其果。
娴妃握住拳头,痛苦不堪道:“谨言,我不甘心,我才是出生名门的世家贵女,她只是一个匠人之女,凭什么抢走了我所有的一切。她生的孩子被封了太子,我的孩子今后只能封王离开平江,为什么会这样?”
谨言收拾完地上的碎瓷,起身劝道:“娘娘慎言。”
娴妃用拳头抵在胸口上,蹙眉道:“她死了这么多年还占着圣上的心不放,她的孩子就因为长得像她,即使被那么多人弹劾,圣上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味纵容。
还有我那弟弟,一直到现在都不娶妻,还不是因为心里想着她。”
“娘娘,”谨言小声道:“归家二姑娘虽然神韵和淑妃娘娘有几分相似,但模样却不及淑妃娘娘。丞相之所以想要将说给公子,也只是因为归家烧瓷技艺而已,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就像淑妃娘娘。”
娴妃:“但现在圣上并没有立即指婚,我要如何?”
谨言:“丞相足智多谋,就算圣上没有指婚,他必然也想得出更好的办法。莫要因为以往的恩怨坏了如今的大计。”
娴妃用娟帕擦了擦眼睛,语气渐渐平静下来,“你说的极是,我即刻将圣上的意思告诉父亲,接下来怎么做自有父亲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