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匆忙逃窜。
虞听泉瞥了一眼,是当地的大家族,也是下请柬邀艾琳赴宴的那家。
带头的是家主,一个八字胡的中年人。
虫族在不远处跟机械武装对战。
战斗余波已经牵连到这里,整栋楼都在震颤。
那位家主看起来很害怕。
他怕被虫族碾死,更怕自己邀请的大人物不幸遇难,那他们整个家族都跑不掉!
“艾琳大人!”
八字胡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
虞听泉抬手止住他的前冲:“我很好,现在有要事处理,你先带人撤离,我随后就到。”
“可是……”
虞听泉编了个谎话:“我带了备用机甲。”
八字胡神色一松,不敢多停留,赶紧带人跑了,生怕拖她后腿。
虞听泉反手关门。
她嗅到少年霍里身上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怪味。
像是烘烤食物的香味,又像敞开在空气里的鸡蛋液,又腥又苦。
她抓住霍里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老实回答,我讨厌撒谎的坏孩子。”
霍里刚被踹了一脚,保守估计断了一根肋骨,他想不通自己怎么触怒了这位公爵大人。
可能在那几秒里反思了许多,却被她一句话唤回神智——
“如果我觉得你撒谎了,这把刀会从你身上割下一些小零件,直到割下你的脑袋。”
虞听泉顺路从厨房拿了一把斩骨刀,黑金色的,可能是某种她不了解的合金,总之是削铁如泥。
霍里艰难地点头,有气无力:“好……您问。”
“第一个问题,你的真名。”
“霍里……”
“姓氏?”
他目光飘忽:“我没有这个……我失忆了,以前的事什么也不记得,我是流浪到这里的……”
“废话太多,没一句真的。”
虞听泉松开左手,迅速掰住少年的手。
以墙壁为砧板,砍骨刀无情地剁了下去!
“啊!!!”
一根食指从根部斩断,掉到地板上还在抽搐。
十指连心,这一下不知道够不够斩断他的侥幸心理。
虞听泉目光淡漠,继续开口道:“你的真名,或者曾用名。”
霍里眼中满是生理性泪水。
虞听泉默默看着,不为所动,少年在这家会所当侍应生,不止是因为容貌漂亮,似乎还受过专门的训练。
比如现在,这种楚楚可怜的姿态,最能让上位者心生不忍。
“艾琳大人,我……”
虞听泉的回答是扬起斩骨刀:“还想再来一遍吗?”
霍里收起媚态,嗫嚅着说:“我的曾用名是,金……”
虞听泉挑眉。
这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语言不通。
继承艾琳记忆的她,直接学会了这个世界的通用语,少年的通用语也不成问题,所以他们交流起来很自然。
当话题进行到少年在另一个世界的本名,就不好翻译了。
他只能音译。
发音类似华夏语的“金镇焕”。
虞听泉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讥讽少年刚才说的失忆,因为他已经得到惩罚了。
“用你的母语,跟我说对不起。”她命令道。
霍里疼痛之余只有诧异——他今天刚认识艾琳,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她竟然追过来打他,还砍他手指!
这个恶毒的女人!
强大的威胁下,霍里照办了。
叽里咕噜的字节从他嘴里跑出来。
虞听泉其实听不懂,没学过这门语言。
不过她在少年的房间里有新发现。
长靴抬起,脚尖踩上另一面墙的涂鸦装饰画,她转过头:“这是什么东西?”
霍里小声说:“是旗子……”
“什么旗子,为什么要在房间里画它,有什么寓意?”虞听泉连连追问。
霍里瑟缩道:“是国旗,我们的国旗!”
虞听泉再次瞥了一眼那个酷似残缺八卦的东西。
到这里,她还像一位星际贵族。
再往下就不是了。
她将刀刃收回,任由少年捧着缺了个食指的手掌蹲在地上哭泣,语气算得上温柔:
“我还没问完呢……”
少年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端午是哪个国家的节日?
“屈原是哪国人?
“孔子周游列国,有没有去过你们国家?
“泡菜是谁教你们做的?
“拔河、暖炕、本草、针灸、丹青、儒学、榫卯、传统武术、麻织、猎鹰、海女……”
她在少年惊到差点瞪出眼珠子的表情里,用标准的普通话,一个接一个,数出那些被窃走的文明。
“告诉我,这些被抢注的东西,原本应该属于谁?”
霍里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心虚!
他见识过华夏人在外网的讨伐。
那种坚决扞卫本国文化的决心和战斗力,曾经让他又感慨又羡慕。
艾琳公爵也是穿越者,她一定是华夏人!
星际的法律永远更偏袒大贵族,不会保护来历不明的贱民!
不能承认……
会被她杀死的!
好在那面旗子没画完整……还可以狡辩!
霍里目光颤动不止,最终定在流血的斩骨刀上。
为了求生,他使出了毕生演技,装作茫然,用星际语回答道:“艾琳大人,我听不懂你刚才说的话……”
虞听泉抓起他那头柔顺的银发,缓缓抬手。
不出所料,发根是黑色的。
星际人绝对不会染头发,天赋能力是他们的生存保障,许多家族传承可以通过外表看出来,比如发色,瞳色,躯体部分畸形。
只有不懂他们这份骄傲的外来者,才会给自己染发。
少年吃痛,不敢喊出声。
虞听泉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艾琳·斯卡蒂兰德·德威尔。”
“很好,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是……是您告诉我的,就在今天,在走廊里……”
“不对。”
虞听泉猛地抓住他头发往上提。
银发从她指间滑落,散在少年跪着的膝盖上。
“你的眼睛在说,你又拿我当傻子骗!”
斩骨刀的冷光带走他三根手指。
“啊!!!”
“疼吗?”她恢复温和,蹲在少年面前关怀道。
前后反差巨大,让少年在疼痛中更加绝望,他不该招惹这个疯子,给再多报酬都不该来的!
“别这样,不要……求求您放过我……”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虞听泉用刀刃抵着他脆弱的脖颈:“穿越者,谁让你来找我的?是谁把文字具象化的信息透露给你?”